第373章 微光
    醉倒过去的朱河，并不知道让他吐露心声的陈景，是一个渣邪神。
    因为同一时间，陈景还连线了好几位嘉宾。
    那都是他池子里其他的鱼。
    “当真不后悔？”
    陈景看着眼前沉着的男子。
    这位的剧本是家道中落，被未婚妻上门退婚，随后喝下断生酒，一路带着自己的家族重新崛起，打脸前未婚妻。
    陈景好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如今眼前的男子，已经走出了那个让其沉沦的新手村。
    男子不暇思索的反问：“何悔之有。”
    “我当年就和你说过，你的心性资质，即便没有断生酒，无非也就是慢一些，但终归会有一番成就。”陈景说道。
    “一步慢，步步慢，才情出众之人，何其多，出头的，又有几个。”
    铁锤不断砸落，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男子目不斜视，控制灵火，同时锻打法器。
    他翻身不是靠炼丹，而是靠炼器。
    同时平静的说着内心想法。
    “少年心性，就那三五年，磨平了，便什么也不是，磨平了心性，便不敢打，也不敢拼，老狗一条，窝囊余生。”
    男子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感到冒犯，但他说的却是自己。
    他总结道：“能活出百年本色，总好过一辈子浑噩。”
    陈景说道：“也不必非得建功立业……”
    “那你想被退婚？”
    “倒也不想。”
    “那便是了。”
    ……
    大蛋糕上的蜡烛，燃烧到底部，陈景也终于搜集了足够的‘愿望’，将散出去的神念一一回收。
    “无一差评，什么实力。”
    陈景微微后仰。
    真相其实是，很多人饮下断生酒的，一百年都没活到就提前来报到了。
    但很遗憾，本评分不收录他们的评价。
    他发现，而这些活着的连线嘉宾，大部分都有着相同的特质，即：并没有在生命的中途，过于放纵自我。
    朱河在逆袭之后只是消费变高了，敛财手段依旧合法正规，专注讲道，还有纯慈善的免费课。
    后面的退婚主角更是沉迷锻造，精研技艺，不问名利。
    这些家伙，口口声声出人头地，建功立业。
    但付出了余生的代价，也只是回归了正常的平静生活。
    难道说，“正常生活”本就需要付出这么多代价？
    又是向谁付的呢。
    陈景依旧迷茫着，但沉寂许久的心灵，已经有了些许萌动。
    ……
    在陈景修行停滞的几十年，青囊宗的开拓也是步履维艰。
    燃火古域二十四界域。
    全在大师兄赵空玄一人的肩膀上担着。
    大师兄不止境界提升到了五境洞天，在具体的事务处理上也被迫成长了许多。
    此时有三份重要情报摆在他面前，赵空玄拾起第一块玉筒放在左手掌心，面上浮现一丝微笑。
    “数十年积累，总算见了成效。”
    这枚玉筒的内容，涉及到一门七品道法——《阴雷化生》。
    下界的环境，导致灵力属性偏向于负面。
    而上界的道法，又大多适配正面属性的灵力，这就导致上界的先进道法，反而在实际应用上不如下界的落后道法。
    所以，在下界传道，摆在赵空玄面前的难题之一，便是解决法术差异。
    青囊宗的传承典籍虽然是《青帝锦囊经》，但核心传承法，却名为《惊蛰》，乃是一门雷法。
    非常不符合种田宗门的第一印象。
    但细想其实很合理，当年青囊宗祖师，面对的是一片乱世，能站稳脚跟平定隋洲，自然不单单是抓生产厉害，杀伐同样不差。
    《惊蛰》传承法的初始效果很简单，杀伐与催生，杀伐不必多提，催生则是可以以雷法唤醒万物生机，使得万物导向生机勃勃的一面。
    所以也能用来种地、医人。
    理论上的未来，惊蛰雷法，也可以启迪智慧，激活潜能。
    当然，理论到落地之间，有很多路要走。
    随着代代传承完善，惊蛰雷法也有了多种衍生，但万变不离其宗，围绕着生与灭之力，不断拓宽应用的领域，施展的渠道。
    赵空玄下界之后，便一直在推动相关事宜。
    他不仅仅需要改良出匹配下界自然环境的惊蛰雷法，还需要让新法，匹配下界的社会环境。
    就像陈景与九娘，处于合作蜜月期。
    那么陈景就要试着把九娘的道，融入自己的道，融合出全新版本，并且全新版本需要相关的产业。
    这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志同道合”，否则就只是单纯的利益往来，干完这票拉倒。
    彼此的道途交融，理念融合，才能合作的更深入。
    赵空玄的道途融合目标，有两个主要群体。
    第一，老乡四小宗。
    大家出门一起打拼，趁着现在抱团的时候，正是进一步合作的大好良机。
    四小宗对此也是十分配合，四家各自在符阵、剑道、御兽、炼器上有所建树，也纷纷取出自家道法中，与惊蛰雷法理念相合的部分，来创造全新道法。
    不到十年，《阴雷化生》初版便诞生了。
    只是初版只是大杂烩，勉强有个框架。
    由青囊宗负责《阴雷化生》的“灵力采集以及供应”环节。
    毕竟还是那句话，法术的本质就是灵力的运用，那么运用什么灵力就很重要了。
    赵空玄那时每日都要从燃火古域各处，采集大量的灵力，一一进行法术适配检测。
    这得亏得他是按照接班人待遇培养，宗门道法无所不精，大大加快了进度。
    经过大量演算与实测，赵空玄总算确定了七大灵力采集源。
    两种来源于天象，分别是燃火古域自带的天象燃火星空，以及最近的冥河。
    这是最大的灵力来源，必须进行适配。
    四种来源于地势，二十四个界域中，有四个界域均有复合型大型地势。
    就像地势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单独拿出来一个属于大型地势，组合起来更是妙用无穷。
    这些天象地势，即所谓的“灵脉”，自然要优先进行适配。
    当赵空玄完成了“采集端”的道法，接下来就是四小宗的“开发端”环节，他们要把采集来的灵力，设计出结合了自家传承的法术。
    有剑道法术，也有炼器法术、御兽法术以及符道法术。
    不过到此为止，只能说搭了一个草台班子。
    因为赵空玄以及四小宗，主要目的还是经营下界，也就是说，要让燃火古域各大界域的土著们也修行他们的道法。
    所以道途的第二个主要融合目标，便是燃火古域的本地妖族。
    本来这不算是什么难点。
    可是要结合时局来看。
    眼下妖影会分裂成两派，以道院为主的仙法派，以及以太子党为主的血脉派。
    青囊宗入局也是两派斗争的其中一环，所以青囊宗是有对手的。
    同样来自下界的暗盟，得到太子党支持，是燃火古域中血脉派的倚靠。
    所以赵空玄光优化一个新道法没用，还得能干得过暗盟才行。
    比暗盟带给血脉派更高的生产效率，更能打，更容易修行。
    过程是艰难的。
    不过，终究还是拿出了成果，即《阴雷化生》法。
    这门道法，可以——无痛丝滑采集燃火古域的主流灵力；
    还可以——完美适配大部分他们带来的优秀法术，在下界施展出几乎相同的效果。
    更可以——兼容大部分妖族的特性，为妖族土著们提供更便利的修行。
    赵空玄看着《阴雷化生》，那是自己、同道，以及背后师门的心血所凝聚的道法。
    “只差最后推广开来，做最后的检验了。”
    他心头掠过这几十年的开发旅程，满溢的期许与全部心血皆凝结于此，尽管他有把握，但依旧感到一丝忐忑。
    赵空玄缓缓放下阴雷化生的玉筒。
    转头看向另外两份，自己重点关注的消息。
    其中一道，是从顺风商会买来的情报，罗列了暗盟的一些深层次信息。
    暗盟是人族组织，但主要修行妖法，以炼体术与人造血脉为主，其中掌握并传承着黄金血脉的十大家族，乃是暗盟核心支柱。
    眼下涉足燃火古域的，便是其中一支黄金血脉家族，碧空世家，传承‘碧空吞世蟒’血脉，可直达六境，战力极强，成型极快。
    这份情报中，其它黄金家族涉及不多，但碧空世家的老巢位置，成员组织等信息，都还算详细。
    在情报的最后，提及了一处秘境，也是重头戏。
    【所谓黄金血脉，不过是将天地之秘，藏于体魄之中……吾探究发现，碧空血的秘密，与一处坠落的三十三天残片大有关系，汝可多加留意。】
    “打蛇打三寸，这碧空世家的三寸……想来就在这了。”
    赵空玄指尖摩擦，眼中闪烁凶光。
    心头已然构思好了计划。
    最后。
    他拾起最后一份玉筒，则是关于陈景的。
    “师弟近来修行不顺啊。”
    正适合大师兄出马指点迷津。
    想到这。
    赵空玄便快速处理了杂事，乘坐飞舟前往陈景的快乐岛，提着酒肉而来，却没见着陈景的身影。
    一番打听，都说没见着人。
    他心念一转。
    “多半是去冥河了。”
    也不提前问，驾驭法器朝着冥河而去，四周的灵力明显变得更加阴沉，怨魂的声影时而略过。
    赵空玄也来过不少次冥河，轻车熟路的往里边走。
    不多时。
    果然看到了陈景散发的气息。
    靠到近处。
    冥河到处都是暗褐色的山峦，或是阴森的树林与植被，陈景此时蹲在一块不起眼的小山包上，远眺着前方。
    赵空玄第一反应就是，师弟是不是在蹲茅坑。
    这种藏在角落里，却又悠闲惬意的表情，还真挺符合的。
    “师弟，你果然在此处。”赵空玄笑着招呼。
    “大师兄？”陈景也笑道：“大忙人居然抽得出空来冥河，新道法不报错了？”
    “那是，全部通过测试。”
    赵空玄说到这不免得意，他们作为神州势力，来到这却算不上过江龙，而他的对手却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
    在这种水土不服的情况下，他能稳住局势并逐步向好，足以自豪。
    “你这如何了？早就听闻要治理冥河，可是有了成果？”
    赵空玄转而问起陈景。
    陈景欣然道：“确实，大师兄来得正好，来看看我这地府建的如何？”
    他指向前方。
    一片晦暗的朦胧灰雾中，隐约可见宫殿的轮廓，宫殿群并非人族常用的规格，而是等比放大了许多，仿佛巨人的宫殿。
    里面有巨大的怨魂，来回走动，颇为热闹。
    在灰雾宫殿之外，同样有大量怨魂，他们有的宛如干尸，有的没有双腿在地上爬行，却都挥舞着锄头，仔细耕作。
    赵空玄不由一愣：“啊？”
    他看到了什么，怨魂在种地？
    “师弟，这，这有何说法？”
    陈景答道：“初到燃火古域时，我偶然撞见有邪修，将深爱自己的妻子残忍杀害，催生为厉鬼，以此养鬼控鬼，我寻思了一下，改改法子，也找到了役鬼之策。”
    魂魄是魂魄，鬼是鬼，两码事。
    魂魄沦落为鬼，有两个必要条件，一个是偏向负面、阴性的灵力环境，二则是执念。
    唯有执念深重，是爱是恨皆可，随后遇到合适的环境，便能化作鬼物。
    后者更为重要，当年那个邪修为什么对妻子下手也是如此，这执念最重。
    如果能掌控鬼魂的执念，也就能掌握鬼魂。
    赵空玄来了兴趣，好奇道：“师弟是如何掌握了如此多鬼魂的执念？”
    “其实不是我，当初还顺手收了一个摆渡人，让他自行其事，那摆渡人常常行走阴阳，对鬼魂十分了解，所以，是那摆渡人，掌握了鬼魂的执念。”
    陈景笑道。
    他都没怎么上心，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之喜了。
    “我后来便与这些怨魂做交易，由摆渡人帮这些怨魂解开执念，但这些怨魂，也要给我种一段时间的地；
    事实上，能等到执念被解开的冤魂，只是少数，可冤魂在此期间会很安分，恢复许多理智，能创造不少价值，有些天赋不错的冤魂，甚至能自我开解，有成佛的慧根；
    你瞧这些怨魂，善战的，我让他们与摆渡人联手在阳世杀敌，有手艺的，我让他们打造器物，建设屋舍，什么都不会的，我弄出一些在冥河也能种的种子，可以让他们种地生产。”
    赵空玄赞叹道：“师弟这没钱还使鬼推磨的手段，当真厉害啊。”
    陈景道：“主要还是净化一下冥河环境，与其投入大量人力来清剿怨魂，倒不如让怨魂自我净化。”
    赵空玄点点头，随即问道：“师弟最近修为进展如何，可有不通之处。”
    “一切顺利。”
    陈景的回答却是出乎赵空玄意料，赵空玄本以为自己师弟沉寂至今应当是碰壁了才是，但看着他轻松自如的神态，也不似逞能。
    赵空玄眉头微皱，随即散开，说道：“当真顺利？”
    “师兄你明白的，如果真不顺利，我会直说。”陈景对摆烂毫无负担，“我有今日成就，全靠别人努力。”
    “你，你啊。”赵空玄哭笑不得，也是放下心来：“有麻烦便与我说。”
    “大师兄你也是，听说你最近要干大事？”
    陈景点头，并问道。
    “嗯，暗盟的碧空世家，明年准备杀进他老巢。”
    赵空玄杀气凛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