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胡氏的主意,无非是像件东西包装得好看一些,好买个好价钱。
可霍文文这个傻丫头不懂,林倾珞也不想解释,生活在光亮里的人何必要去了解暗夜里的污秽呢。
“那说好了,我要看我们珞珞,明艳动人,惊艳四方。”说完,霍文文又低声说道,“今日云琛公子来了,就在前面的花园里,和季公子等人赋诗对饮呢,我们去瞧瞧。”
林倾珞略微惊讶,语气依旧平淡:“可是近年来在京城名声大噪的云琛公子?”
“是啊,我知道你也欣赏他的诗词,你不是也好奇他长什么样吗?这不,机会就在眼前。”霍文文异常的兴奋。
林倾珞算不得什么才女,但对诗词也略通一二,这位云琛公子才情确实斐然,纵然她心如铁石对男女之事并不感兴趣,却也会好奇,写出“夜澜邀月饮,醉入蟾宫楼”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正想开口应允,霍文文忽然一惊一乍:“哎呀,珞珞,你等我片刻,我忘记拿我哥的扇子了。”霍文文能光明正大地去看那些公子,正是借还她哥哥扇子的由头,所以这工具自然是少不了。
虽然林倾珞不懂三月开春为何还要扇扇子,但是却依旧乖乖等在了原地。
目送霍文文的身影消失,林倾珞站在原地百无聊赖,等了片刻,身边的丫鬟俊喜似是看见了什么,神色慌张朝她道:“小姐,表少爷朝这边来了。”
此话一出林倾珞秀眉一蹙,回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了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影,她匆忙回头,四下看了一眼,目光便锁定在了假山林立的花园南边,道:“走,先避避。”
林倾珞的表哥名为胡繁山,是胡氏娘家弟弟唯一的儿子,因为进京参加科考的,已经滞留在他们家三年之久,在她十三岁之时,这位表哥便对她表露了那种心思。本以为,胡氏会将她许给胡繁山,没想到胡氏倒是对她另有打算。
这些暂且不提,这个胡表哥生性懦弱,好色懒惰,说是个腌臜也不为过,林倾珞见了他自然是避如蛇蝎。此刻他追出来,想必是刚才看见了她随霍文文出来了。
林倾珞捏着裙摆,窈窕的身影转眼消失在了假山后面。以防胡繁山找过来,她是哪里树木茂盛就往哪里钻,不知走了几个转弯,发现身后一直无人跟随,才放缓了脚步,柔荑压在心口,红唇微张着,喘着气。
俊喜也在一边弯着腰喘息。主仆二人正为避开一劫暗自庆幸,偏就在此刻,一道咬牙切齿的男声忽然自身前被树影遮挡的长廊处传来。
“季丛也就只剩用女人笼络人这点本事了,都是歪瓜裂枣,也就他这头欲猪下得了口。”
一听这话,林倾珞急忙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俊喜禁声。
季丛何人,乃今日宴席主人的嫡长子,此人却在背后妄议尚书之子,用词还如此难听,想必身份必定不凡,而且光是听那张嘴,也能想象对方的不好惹。
长廊之内,一名背影挺拔的白衣公子抬臂闻了一下身上的味道,林倾珞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廊内。
云琛确定没有那种刺鼻的胭脂味以后,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但是那双星目依旧含着怒意,亦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颚线紧绷的弧度。
沐青在一边忍着笑意,轻声开口:“季公子不知主子您的习惯也情有可原,经此一次,下次想必也不敢了。”
“下次?”云琛嘴角一勾,冷笑,“他也配。”
两人高的树木后面,林倾珞吓得屏住了呼吸,此人敢这样说话,她定是惹不起,此刻她只恨自己一时心急走叉了道,前狼后虎,进退两难。
现在只求廊下的主仆二人尽快离开,莫要发现她这个偷听之人。
世事终难料,有时候你越怕什么,老天爷越给你来什么。
林倾珞等了半晌,那边都没有动静传来,正当她松一口气之时,那道声音由怒转为戏谑,再度传来:“偷听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还是长得见不得人,不敢出来?”
林倾洛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发现了,杏眼透过枝叶的缝隙,悄悄望了过去。
坐在廊下的男子正慢悠悠起身,挺拔的背影一览无余,比他身边身量不矮的黑衣男子还要高上半个头,白色的宽袖锦袍加身,肩宽腰窄,墨发披肩。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
隔着层层灌木,林倾珞倏地对上那双审视人的眼。
晦暗入夜,冷如幽潭,却又极为好看。
她收回了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避无可避了,干脆就不躲了。
转过身,她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但是目光却不敢看云琛,只是微微颔首,道:“见过公子。”
一边的沐青犹如看戏的一般,打量一下自己的主子,又看了一下那位衣着朴素,却又长得极好的姑娘。
一袭茶白色半臂褙子,白毛衣缘衬得小脸妍丽可爱,半截白皙的细颈弧线优美,似羞似惧,不敢看他家主子。
尽管不是正脸,却也是他入季府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但是他家主子依旧不为所动。
云琛眼眸依旧冰冷,嘴角的笑意轻蔑,脑袋微侧,问她:“何人?”
卷长的眼睫无措地扫了两下,林倾洛想,此刻自然不能暴露身份,万一这人之后找她麻烦可就不好了,思虑再三,她道:“路过的、季府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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