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看了看他俩的神情，又回头看了看那被白布覆盖的小床，不自觉地一阵长长地叹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吴赤芳中弹牺牲的位置，正好是那场惊天洪水后，耸起纪念塔的位置。
    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没有真正自主化的国防，天灾人祸便会不断降临，连高高在上的吴家小姐都不能幸免……岂有什么小民的尊严？
    连命都没了！
    “幼权，容我不能在此地多久，跟两位同度亲人离世的悲伤时刻。”
    姜诚抬起一手，坚定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拍，“但报仇的事，便交给我办吧！”
    …………
    姜诚刚退出门来，一个男子猛从后面冲了几步，竟同时绕过包夹的两个护卫，拦住了吉林督军的去路。
    “姜爷，请留步！”
    那人站定在姜诚面前，一脸的愤慨带着冲天的怒气死死盯过来，“为大小姐报仇的事，带我一个！”
    “奶奶个熊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这群狗日的——”
    哟呵，倒还真是个汉子。
    饶有意味地对着李石头等人做了个“别动”的手势，姜诚挑了挑下巴打量对方一番：大概三十多岁，身形瘦高却不失英武；
    但那站定姿态和说话的口气，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八摆的科班出身……也是，奉系在整军经武之前，大大小小的将领基本都是来自于胡子。
    他还没表态，那人恶狠狠地又道：“我与麾下弟兄皆受恩于二爷，无以为报！现下吴家遭了这般横祸，弟兄们一合计，都要跟鬼子玩命！”
    “姜爷，您接下来要拾掇哪儿，只管言语一声——打头阵的事，让我和弟兄们上！”
    他如此豪气干云的表态，让姜诚不免一阵惺惺相惜之感。
    “好！”
    姜诚面露欣赏：在这年代，愿意主动站出来跟小鬼子对着干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好样的，都是汉子！”
    说完这话，姜诚从他身边快步掠过，边走边快速说着，“走，咱这马上约见小日本子去。”
    “对了，你叫个什么名儿？”
    听到他的提问，那人马上一震，朗声回应道：“卑职姓马，小字秀芳！”
    啥？
    姜诚顿住步子，吃惊地回头再次打量着对方。
    若是对人讲马秀芳，可能会有人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但要是提及另外一个名字“马占山”，那么对于任何一个稍稍了解些东北抗日历史的人，都会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马占山，字秀芳，著名抗日爱国将领……祖籍河北，生于吉林怀德县。
    和吴俊升差不多，一样也是牧马出身，因为被诬告窃马，他愤而落草为寇，人称“马胡子”。
    后来他投靠了吴俊升，一路也算立下赫赫战功……在其成为黑龙江督军后，升任团长驻防海伦。
    他最出名的不是这些升官履历，而是在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后，其在齐齐哈尔代理黑省总指挥，率领愿意反击的爱国官兵，奋起抵抗日本侵略军……
    他领导的江桥抗战，被誉为打响了抗日的第一枪。想到这里，姜诚的目光顿时变得肃然起敬：
    难怪在这年头，有点权的军官都想往怀里踹钱，而他能在面对外敌入侵时如此热血激昂，恨不得马上跟小鬼子们玩命——
    原来这民族英雄，还真是天生的脊梁。
    “咋了，姜爷？”
    因为姜诚骤变的脸色，马占山立时紧张起来，“您是觉得卑职有个啥，还是，”
    话没说完，姜诚却旋即做出副亲近的样子：“哎哟，总是听金延喜王俊山提及你马胡子——哈哈，今天才算是对上号啊！”
    “既是熟人相识便都是兄弟……走走，咱先灭了他小日本子，再坐下来喝几杯！”
    马占山也是展了颜，转瞬上前道：“呵，原来是架子与俊山提起过——”
    要说当初这金延喜王俊山，都是吴俊升的手下，他们之间认识不奇怪；
    “姜爷，您真是好心性啊，难怪弟兄们都愿追随于您呢……”
    正说这话，几人并行上了楼，此时姜登选张学成等人都在他的临时办公室等待。
    见跟着姜诚走进个陌生人，几人皆是一番面面相觑。
    “学成，你这伤都没好，急着来干啥？”
    面对他们稍显疑问的眼神，姜诚不以为意，上前一番查看张学成。
    这小子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极似张汉卿的俊逸脸庞此时苍白如纸；可即便还在重伤中，他的表情还是异常愤怒：
    “我他妈躺的住啊？赤芳都没了！飞澜你他妈快下令吧，把抓来那二十来个日本娘们都他妈枪毙了，然后——让老子的重装合成旅，把整个铁路沿线上的鬼子，都他妈推平了！”
    他一下子便把话题转到了主题上，姜诚环顾诸将马上深吸口气道：“枪毙不行吧？怎么着，咱也得来个拔萝卜带泥！”
    说完这话，姜诚马上一回身，冷冷指着桌面上摊开的地图轻声说道，“听着！抓来的女人，全部释放——”
    他没管大家旋即出现的不满情绪，立刻补充道，“释放归释放，但每个女人身后，都得由三名全副武装的弟兄‘押送’回家；”
    “然后所有的日本人，一律撵上火车由金延喜全程负责押运至集安，全部送往日属朝鲜！”
    “一个，不留！”
    所有人这才听明白了，吴赤芳牺牲，不仅是对黑龙江吴家最大的打击，更是把耳光狠狠抽在了姜诚脸上——
    “学成，重装合成旅随时准备迎战……秀芳和白俄团，则是旋即登车，往绥芬河去！”
    “三天之内，把那边的小鬼子，给老子杀的一个不剩！”
    瞬间，整个办公室交织成一个应答的声音。
    “现在，给我往抚顺关东军司令部发报，就说是我姜诚的意思——”
    “他们要么然把铁路交出来彻底滚蛋，要么，就让老子把他们全部推平了！”
    在海参崴北遣军全线失利的情况下，裕仁皇太子下令内阁，撤销了关东军都督府，解除福岛安正的相关军权职位，等于让这倒霉蛋背了黑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