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大道不分高低，功德垂落
    “你直面过超脱者？！”
    不等季惊秋发问，诸位“护法”就按捺不住了。
    木释天今日所言全然没有避讳他们，委实说，这反而让他们心中愈发沉重。
    因为这大概率意味着，这厮就没准备放他们离开！
    但对方此刻所言，彻底触动了他们的神经，他们之所以冲入此地，不就是为了一丝超脱希望？
    “你与超脱者论道，结果如何？”苦情真圣忍不住追问道。
    木释天摇头：“大道不分高低。”
    众人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是最表层的，木释天在指大道并行，不该分个高低贵贱；
    而第二种则是暗指他木释天所行是真正大道，哪怕是超脱者在前，也敢比肩而立。
    诸界强者一时间心神摇曳，如面前这苦海起伏，难以压下。
    他们对木释天并不了解，但单看这位默默无闻坐镇此地万年，为了众生镇压苦海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此人绝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季惊秋同样心中一惊。
    木师已经接触过超脱者层面的强者了？
    可他转念一想。
    远的不提，一个过去的超脱者现在还在他的内景天地里搭窝泡澡。
    四魔皆可算作过去的超脱者。
    “木师，大宇宙之外是什么风景？”季惊秋忽然问道。
    木释天道：
    “以大宇宙为中心，三千界为附属，如此可为一方界域。”
    “无数界域沉浮苦海之上，是为【界海】。”
    “另外，超脱者虽然罕见，但昔年如果不是幽海与诸世苦海的出现，我们这方界域，五大支柱中至少也能出两位超脱者。”
    “东煌如若不是四魔阻道，晋升超脱也只是时间问题。”
    “晋升超脱的道路有很多，你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我们二人的方式，仅能给你提供参考。”
    “我听海拉说，赫师昔年是以力证道，而且几近成功？”季惊秋问道。
    木释天点头：“东煌的猜想是正确的，以力证道永恒，是一条大道至简的路，这条路没问题，但是东煌当年太过急切，积累不足，而且遭遇了四魔阻道。”
    季惊秋忽然想到，光阴长河源头处的大恐怖，难道是超脱级数？
    以赫师的道力，在合道光阴长河的情况下，鼎盛战力，怕是能直追超脱了吧？
    却依旧受困于长河源头，难得清醒！
    木师先前提出的假设也足够震撼。
    某种意义上，诸世苦海之眼是此方界域一切祸乱的根源。
    幽海便是追寻着苦海的脚步，入侵此方界域，而四魔则追寻着幽海而来。
    那么诸世苦海之眼，又为何独独出现在此方界域？
    另外，此方界域之外的超脱者不愿插手此间事，又是因为
    随后，木释天开始指点季惊秋的未来道途。
    “所谓神通，是自身对大道的领悟，你既然都到了天王这一步，寻常神通也就没了学习的必要，如来神掌不过是我过去的大道演化，你参考即可……”
    “天王五阶，是道力的积累，积累足够，一夕之间便可直破五阶，这一境真正的关窍，在于开辟、完善自身大道，由虚为实，更要嵌入天地运行之中。”
    “你虽然有无上智慧光伴身，但到底积累不足，这点你要以东煌为鉴，不可急于求成，宁愿慢些。”
    说到这，木释天沉吟了片刻，问道：
    “你觉得，自己需要多久才能突破天王？”
    这一点事关自身大道开辟，季惊秋也无法准确预测。
    “……二十年？”
    如果接下来可以太平，那么他不介意多些时间在虚幻大道上。
    木释天点头：
    “昔年我们七人中，只论开道而行，突破天王，天行最短，用了二十五年，东煌用了三十三年，天凤四人多是三十到四十年，我较为愚笨，用的时间最长。”
    “你有功德加身，天意垂青，二十年内破关几率极大。我再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接下来能安心修行。”
    “今日之后，二十年内，大宇宙中不会允许诸界天王进入，你可尽管安心修行。”
    听闻这话，季惊秋怔然道：“木师，还能干涉大宇宙天意的运行？”
    原先大宇宙只容许存在天王以下的生灵，诸界武者进入大宇宙，更是限制在了天人之下。
    而大宇宙动荡就在近日。
    随着底层规则的松动，这个限制也将随之撤去，诸方势力将真正入主大宇宙。
    而木师这一句，却直接为诸界势力再加了二十年的禁锢！
    木释天平静道：
    “我们做了这么多，理当得到一些回馈，这才叫天经地义。”
    “接下来二十年内，你可安心留在联邦内修行。”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天行带走了吾周的天魔神座。”
    提到这点，木释天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惋惜：
    “当年吾周和我提了一个建议，希望能与我互相观道，以万年为期，但被我拒绝，本想着此次若能夺下其神座，你我师徒都可观道一二。”
    季惊秋眨了眨眼，道出了自己内景天地中，还有一个小吾周。
    木释天亦有些讶然，内景天地涉及一个人的隐秘根本，他并未看的太仔细，没想到除了海拉外，季惊秋还镇压了吾周的一道分神。
    想着吾周道友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用到了，木释天笑着佛唱一声，旋即与吾周“借”来一抹浓烈神性。
    正待塞入季惊秋内景天地时，忽然又听到了吾周传来的声音。
    略微斟酌片刻，木释天看着面前的“世尊一脉传人”，最终同意了吾周的要求。
    季惊秋不清楚木师做了什么，只是明显能感觉到，体内的小吾周，比之早前截然不同了。
    单论其位格，就得到了显著提升，神色间也不见往日畏缩，反而抱臂而立，冷笑地看着荷池边的海拉，然后被后者瞥了一眼，一尾巴抽飞到了净土之外。
    没有理会两位过去超脱的惊世大战，季惊秋主动问询道：
    “木师先前说联邦此次有三大收获，最后一个是什么？”
    木释天不语，只是侧头看去。
    就在此时。
    天地宇宙间，无形的涟漪波纹开始缓慢扩散，这在此刻借助天意加持跻身坐忘的季惊秋眼中，格外耀眼醒目。
    木释天与季惊秋一同仰望。
    一颗颗星辰在宇宙各地散发炽盛璀璨，皆为过去古神的道场，照亮了昏暗深幽的大宇宙星空。
    “大宇宙首次底层规则动荡就在今日。”
    “五大支柱也都在回归了，还有不少远古神祇，不过他们大多不会回归大宇宙，而是前往他们曾经开辟的那座‘世界’。”
    “之前听说过。”季惊秋点头道。
    木释天轻声道：
    “那座大陆链接着五大支柱的神国，你日后若有兴趣，可通过苍青一脉的路子前往，届时或许还会遇到界外之人。”
    “没兴趣也无所谓，有四魔相助，联邦接下来的修行条件，不见得比外面差。”
    “对了，五大支柱大概率会召开万族盛宴，共邀诸方演武论道，你日后可持我的名义前去，想来几家会以礼相待，哪怕有人看我木释天不顺眼，也不会在这个关头为难你。”
    季惊秋点头称是，他有感木师当下这具分神在“沉寂”。
    天地间回荡的潮汐声愈发浩荡了，这是苦海在上涌，纵然有诸界强者相助，木师也需要全力镇压。
    这时。
    四守星内突然又闯入了几道身影，其中一位赫然与季惊秋有数面之缘。
    木释天的分身见了后，神色并不意外，双手合十，佛宣一声：
    “万劫道友，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季惊秋打量着这位面皮很厚的万劫圣人，心道大概率是不太好的。
    这位原本眉目清秀的少年圣人，此刻披头散发，一身甲胄破烂，手中大戟也只剩下半把，呼吸粗重，显然已经控制不了人身天地。
    这位目光阴翳地看向木释天二人，随后在这充斥天地间的苦海气息前，面色大变。
    “这里是……苦海？！”
    木释天微笑道：“此处就是万劫道友苦苦追寻之地，道友如今终于求仁得仁，如愿以偿，可喜可贺。”
    一时间，道一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只觉胸中恶心。
    “道一，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口中的超脱机缘？”
    身后几位盟友中有人当即低喝道。
    他们被赫东煌强行逼近此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此刻直面苦海气息，再也绷不住了。
    道一口中的机缘就是诸世苦海？！
    就这东西，四魔到底在争什么？！
    木释天盛情邀请诸圣入主佛国，共同对抗诸世苦海。
    目睹这一幕。
    季惊秋心绪纷飞。
    这一战纵然三千阎浮提并未参战，全程基本只是旁观，却也注定要掀起巨大动荡。
    不提外面，就提面前这些或主动或被动进入四守星的诸界强者，真圣就不止一手之数，却将全部留在此地，与木师共同镇压诸世苦海。
    单是这一点，就将带来巨大的动荡和影响，让三千阎浮提震上一震。
    不知道这一日后，有几家势力会盯上他们炎煌联邦，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却又碍于祖师在他们手中之故，而只能被迫“卖笑脸”。
    季惊秋若有所思，难怪木师先前称诸圣是主动留守此地，与其共镇苦海的。
    消息传出去，至少留住了诸强的颜面，也让诸强背后的势力拿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攻讦联邦，甚至反而要主动维护。
    随着新来的护法入座，木师与季惊秋最后交代道：
    “记住，苦海现世的那一日，就是你道果彻成之时。”
    “这趟出去后，你代我去东3煌星的神殿见一个人，告诉他，过去种种过去死，若还是放不下，真要嫉恨什么，那就嫉恨天行吧。”
    听到木师口中道出的名字，季惊秋瞳孔微缩。
    这个名字他听过不止一次。
    李家的李应天。
    ……
    离开四守星前。
    季惊秋最后望了一眼这片天地，转身步入了大宇宙。
    一头金色的猛禽涌入视野，那是一头巨大的金翅天鹏，双翼仿佛擎起了星空。
    它看了一眼季惊秋，也最后看了一眼四守星内的木释天，长啸一声，似就在告别，转身扶摇直上，神光冲天，冲破了大宇宙束缚，回归了诸界。
    季惊秋目送这位前辈离去，并未挽留，木师的安排中没有这位，显然是任由其去留。
    他抬头看去，赫师的身影还矗立在星空中未曾散去，诸界强者都已散去。
    逆万灵大阵并未消散，而是隐没入了联邦疆域。
    联邦的所有人，在这一战中，都被诸位先贤保护的很好。
    季惊秋一步来到东3煌星，走入了四位神主最后的神殿。
    一道年轻身影背对着他，跪坐在四座已然倒塌的神像面前。
    而联邦神道最后的残留，就在他的面前。
    只要接下，就是一步登天，可护联邦无数子民于幽海威胁之下。
    也同样是自断前途，此后余生都将受困于神座，被万灵信愿所裹挟，逐渐走上先祖的老路。
    他就是李家子，也是被精心培育的神子。
    时至今日。
    他终于明白了那句——
    “应天，你可愿成为炎煌联邦新的神明？”
    来自于何人。
    李应天转过身，握紧了掌心，任由联邦神道最后的残留涌入体内。
    在诸般信愿冲刷下，他的一身血肉都在一点点消融，剧烈的疼痛不仅来自肉身，还有来自心灵的无尽折磨。
    从人到神，岂能没有代价，又岂能没有蜕变？！
    很快，李应天就走到了形销骨立的结局！
    其中痛楚，只有自己知。
    季惊秋的内景天地中。
    好不容从净土外爬回来的小吾周咬牙，冷冷道：
    “好一个姬天行，对自己狠，对自己人更狠！季惊秋，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明码标价，卖一个好价钱！”
    这一次，海拉没有抽他，而是微微点头，似是在此事上达成了共识。
    望着面前正在完成人神间的蜕变，却是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的李应天，季惊秋心中轻叹一声。
    他已经从木师那得悉了经过。
    联邦的某些传闻不假，李应天的确天赋异禀，自幼就能神游心海深处，因此被姬帅盯上，将其选为了日后联邦的神道唯一传人。
    如今四位神主、十二神君皆去，联邦神道崩塌，李应天就是最后的挑大梁者。
    他会助联邦安然度过接下来的这段动荡期。
    不知过了多久。
    形销骨立的年轻人，慢慢白骨生肉，灿灿神性如泉眼般涌出，接下来了联邦最后的神道残留。
    李应天似乎洞穿了季惊秋的来意，一缕心念回荡在后者心头。
    “季兄，在下已经知晓一切，无碍。”
    季惊秋默然拱手，无碍两个字中蕴含的艰辛苦楚，就只有这位自己知晓了。
    “日后如果有事，可以联系我。”季惊秋轻声道，旋即不再打扰李应天的神化之路。
    他走出了神殿。
    矗立在东3煌星的上空，俯瞰天地，感受着联邦疆域中浩瀚、沸腾的心念涌动。
    他还能感受到，疆域之下，镇封的那尊大魔，杀机之浓烈，哪怕隔着封印，让他有种如临剑锋之感。
    若能以此为磨刀石，无论是他还是青主，都能受益匪浅。
    远处。
    赫东煌的身影回首望来。
    微微颔首。
    而后转身步入了光阴长河。
    天地间尤有诸界至高生灵，却是无人再敢出手。
    只因此刻间。
    诸般玄黄功德之气自天际之处垂落，恍如一条条功德真龙，尊贵高上，涌入联邦疆域，令诸界强者艳羡不已。
    季惊秋在木师的指示下，放开了容纳诸般功德，周身窍穴中佛光自显。
    其中，一重玄黄厚重的佛光无限扩大，顷刻间便孕育出了其内的大道圣器，沉浮着一座功德玄黄塔。
    一层、两层、三层……
    短短时间内，塔身拔地而起，高有九层，镇压气数命运，更是稳定住了季惊秋当下借助大宇宙天意，才踏足的坐忘心境。
    季惊秋引渡着功德之气涌入内景天地的荷池，不多时，池水呈现出琉璃之色，五德皆备，尤以功德最甚！
    水波荡漾间，竟弥漫着殊胜完满之意，明明是后天所造，却是生出几分先天气象。
    望着已然成型的八宝功德池，季惊秋心念一动，十余道真灵当即落入池中，池水随之荡起阵阵涟漪，将这些真灵孕育其中，缓慢滋补、补全。
    与此同时。
    漫天群星前所未有地明亮，更有一座座星辰移位，在星空中划出璀璨的痕迹，标志着一位位古老存在的回归。
    接下来的大宇宙，会远比过往热闹。
    季惊秋仰头眺望无垠星海，木师给他留了一千年时间。
    “一千年……”
    “千年太长，只争朝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