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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尾随

      第一四九章尾随

    皇上得到消息,欣喜若狂,捺袍跑出和仁殿,纪清早有准备,岂能让皇帝失了体统,一声呼唱:“起驾,往坤宁!”

    众内侍、侍卫跑去跟上皇帝,一边前后左右调整好队形位置,皇帝被提醒,无奈地缓下速度,回身朝着落在后头的徐俊英喊:“怎么这样慢?没有马你就不会跑了么?”

    徐俊英却是故意落在后头,抓住了回来禀报消息的小太监,问他可见着威远候夫人,她景况如何?小太监说威远候夫人在呢,昨晚和张先生、灵虚子道长在坤宁守了一夜,不过今晨看去显得很高兴,很有神。

    徐俊英昨夜和皇上在和仁殿下棋、交谈、看书、甚至击剑,也是一夜没睡,隔一更便有小太监来报讯,每次都说没生出来,他知道皇后痛苦,看着皇上焦灼,自已心里也沉甸甸地难受,一半为皇上夫妇担忧,一半却是为媚娘,怕她熬不得夜,守在皇后身边不能睡觉,肯定难过,再有她是和张靖云、灵虚子一起熬夜,长长一个夜晚,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交流?两位故友破坏了朋友间的潜规则,向媚娘示好,暗地里帮助她,合力对他隐瞒媚娘在外边的所作所为,他不能释怀于此,本能地不喜欢媚娘再跟他们走得太近。

    皇上念叨着:“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太好了,朕就知道会如此!朕要重赏张靖云和灵虚子,还有秦媚娘……”

    徐俊英说:“皇上该称威远候夫人,或徐秦氏——臣的妻室!”

    皇上哈哈一笑:“朕叫惯她闺名了!怎么着?朕帮着你娶到她,叫一叫她名儿都不行么?”

    徐俊英不作声,皇上也懒得理他,自顾兴冲冲地对纪清说道:“还有那些佛堂里的外命妇,不拘哪种品秩的,一律大赏!让御厨做好吃的,请她们用过早饭,即可出回家!”

    纪清自领了人去办事,徐俊英陪着皇上来到坤宁,见太后早在那里了,抱着刚出生的大皇子,笑得合不拢嘴,皇上和徐俊英一前一后站着,错开些给太后行礼问安,太后只朝他们点一点头,算是受礼了,皇上也高兴地凑上去,笑着端详了一下自已的儿子,便要进入内寝室看皇后,却被太后拉住:

    “皇儿来坐下,抱抱我的好孙子,你瞧他长得像谁?像你!你刚出世时,就是这副小模样,别的小儿只会睡觉,你偏不睡,会眨眼会嘟嘴巴,可人疼的!”

    皇上抱住太后放到他怀里的小小婴儿,招手叫徐俊英过来,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婴儿的右脸,笑着说:“你看,小小的孩儿就会找吃的了,这样一碰他,他会转着脸到处找!”

    徐俊英看得有趣,也笑了:“小皇子真是聪明,臣的恒儿就不会这样!”

    皇上大笑:“恒儿都那么大了,饿了会喊会叫,会自已抓来吃,只有刚出生的小孩才这样——朕以前抱两位公主,无意中知道的。”

    太后眼看两个大男人抱着个小婴孩饶有兴趣地玩看,也禁不住笑,嗔怪道:“你们这一对君臣,真是,还没长大似的!”

    皇上抚着儿子的小脸,收了笑容,对徐俊英说:“你陪太后坐坐,朕进去看皇后!”

    说完也不问过太后,抱着儿子很快往里边走去,太后伸出手,想喊住皇上,徐俊英像是无意中挡住她的视线,殷勤地扶着她坐到座位上,笑道:

    “皇上有了龙子,是太高兴了!太后娘娘一直为皇上子嗣担心,这回总该轻松些了。”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能有得轻松的?现在才有一位龙孙,哀家要看到更多的龙孙,皇上如今是有两位公主一位皇子了,那老六齐王却总不肯娶王妃……唉!总有不尽的心,都是冤家啊!”

    “太后娘娘不必担心,姻缘到了,齐王殿下自然就会娶回王妃的!”

    徐俊英心不在蔫地和太后应答着,极快地往内寝室门口看了一下,皇上进去,人家夫妻说话,媚娘总该出来了啊,张靖云和灵虚子,他们两个去哪里了,不会也在里边吧?

    刚想完,就见媚娘领头从里边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嬷嬷和女们,太后脸上很不好看:“这才收拾好,里边还有气味儿呢,皇上就是不爱听话!”

    媚娘走到太后跟前,福了福身,说声:“臣妾到小厨房去看看,药汤是否好了!”

    太后不在意地点头:“去吧!”

    媚娘看也不看徐俊英,退后两步,低着头朝他福身行礼,便转身走开了。

    心里对徐俊英其实没多大意见,他如果能放她尽快离开徐府,她甚至觉得可以和他交个朋友。昨天被太后当着女嬷嬷们的面训了一番话,心知都是徐老太太从中作崇,到处论说她出身不好,少教养,对长辈不够尊敬孝顺,越发地讨厌徐府的长辈,连带着都不愿看到徐俊英了。

    皇上在里边和皇后手拉着手说悄悄话,欣赏他们的爱情结晶,她只好出来,不想面对太后,不想看徐俊英,宁愿找个名目跑小厨房去呆着,看灵虚子煎汤药,灵虚子在非常时候用药十分谨慎认真,写了方子教人取药过来,再重新配药,亲自守着药煲煎煮。张靖云说,灵虚子开的药方子,有时候火候和燃烧的柴木也算一味药剂。

    走过花廊,折往内偏院,路过小花厅,透过雕镂花窗格子看见张靖云坐在里面写方子,她不打算进去打扰他。皇后生下龙子,全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虚脱得话都说不出,唯有一双眼睛在转动着,表示她神志还很清醒,产妇不允洗澡,昨晚多次汗湿衣裳,每一次女们只是用干帕巾擦抹一下身子,直接换上干的衣裳,今早也是如此擦一下就过了,这几天却是春日里的回潮湿闷天气,各类细菌最容易滋长蔓延的时候,媚娘轻声问皇后想不想用水擦洗一下身子,皇后闭了一下眼,又睁开,媚娘就当她同意了,跑去跟张靖云说,要求他开方子,用金银花或田七千里光之类有消炎作用的药草配伍煮水,给皇后擦洗身子,张靖云说:可以煮药水擦拭身子,也可以用姜水,但今天不行,至少得等到三天后才可以,他会开个方子留着,以后月子里都用这种药水擦身。

    小厨房里,灵虚子正坐在小凳子上,用一燃烧到一半的柴枝慢慢搅拌药煲里的药汤,全神贯注,想在数着要拌几次,媚娘见他那样子,起了玩心,蹑手蹑脚走到他后背,刚要喊一嗓子,冷不防背后响起一句:

    “别顽皮,你……”

    她反被吓了一大跳,拍着口转过身来,看见张靖云站在门口,便指着他笑嚷:

    “你玩什么啊?要把我吓死了!”

    张靖云也笑:“你不是要吓人么?胆子应该大些才对,怎么反被人吓着了!”

    “谁说吓人的人非得胆大?你不在小花厅写方子,也跑来做什么?”

    “我想来看你要做什么。”

    “哈哈!你不会是开了天眼吧,看到人心里想什么,其实我来的时候没想要吓他,他太认真了,好像在数数,我忍不住要给他弄乱了,好叫他重数一遍!”

    灵虚子笑着站起身,拿手上的树枝点着她:“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你猜到了,我是在数数,要数够一百下。不过我可不是蝉,蝉一吓就不叫了,我还可以继续数下去——你吓不到我,早听到你脚步声,不回头看而已!”

    媚娘诧异:“我走路的声音有那么大吗?”不跳字。

    灵虚子说:“脚步声、衣袂飘动的声音,都不算很大,从小练听力,听得到!”

    “有这么好的听力,太了,我可以练吗?”不跳字。

    张靖云微笑看着她:“我刚才不是故意吓你,只是想提醒你他早知你来了,你吓不到他的……听力要自小练才好,你练这个做什么?”

    媚娘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做什么,好玩而已,如果太难我才不练——你们练了也没多大用处吧?”

    灵虚子说:“练气练功,一般总要练听力、眼力,总会有用的。”

    媚娘走去翻看橱柜:“啊!有好多新鲜食材,早饭没传来,我给你们煮吃食,好不好?”

    灵虚子笑道:“贵为候夫人,你会煮吃食?”

    媚娘吹牛:“我是岑梅梅,不会煮吃食,我开什么酒楼客栈?不煮太复杂的,每人下一碗面,就可以了!”

    张靖云说:“等你的手好了再煮吧,现在不宜碰生水!”

    媚娘看看自已的手,苦笑一下:“让你看见了,皇后生皇子,我也跟着受痛。”

    灵虚子说:“我也看见了,不妨事,回去给你拿瓶药膏,擦两日便回复原来的样子——是了,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就为找吃的?”

    “不是,皇上来了,我不在皇后身边,就得站太后身边,受不了,不如跑来找你们喽!”

    灵虚子笑着摇头:“俊英不跟着皇上吗?有他在呢,你怕什么?”

    媚娘说:“我和他……”

    门口暗影一晃,就见徐俊英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你与我怎么样?我只迟了一步,就追不上你了,你倒是跑得真快,又没说往内偏院来,害我四处找也找不着!”

    小厨房里三个人都怔了一下,媚娘指着他:“威远候走路没有声音的吗?灵虚子你怎么听不到?”

    灵虚子略显尴尬:“我……方才只顾与你们说笑,没认真去听,俊英来得……好快!”

    媚娘进来之后,张靖云随之进来,说说笑笑,媚娘又开关橱柜,拿勺子舀水玩,弄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边和他说话,他还得照看火势,真就没去听外边的动静了,但他也明白徐俊英不是来得太快,而是早就来了,他轻功练得很好,若不想让屋里的人察觉到,很容易办得到。

    张靖云跟徐俊英点头打招呼,他和灵虚子一样的情形,没注意到徐俊英什么时候来到,但他有意站了一个有利地形,从前面正院里进来的人若走正路,都会被他看到,就是不知道徐俊英从什么方位来的,应该在左侧窗边站了一会,然后忽然之间进了门。

    张靖云很淡定,没有一点尴尬之意,他觉得此时和媚娘站在一起很正常,三人都是奉命守在坤宁,媚娘现在还是威远候夫人,但依照他对媚娘的了解,很快,她就不是了。

    她像他的母亲,却又比他的母亲坚强勇敢,不肯与人共夫,就毅然放弃,想方设法,凭着自已的聪明睿智,步步为营,为退出候府早做准备。

    徐俊英和张靖云、灵虚子交谈了几句,他此时的心情其实很糟糕,牵肠挂肚了一夜,好不容易看见媚娘,她向太后告退,走过他面前竟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的心如同跌进冰窖,太后带着讥诮的口吻,说这位威远候夫人确实如你祖母所说,缺少教养,又安慰他:“不需等太久,知会过皇上了,明后日就能下懿旨,让你与你庄表妹完婚!”

    太后又说了一些和他祖母如出一辙的话,说娶庄表妹以后会如何如何好起来,再多纳几房良妾,多生儿育女等等,他因不见了媚娘,她的那个态度又让他实在难以忍受,顾不得为皇上打掩护了,不再陪太后,找个借口跑了出来,他知道小厨房在哪里,刚折进内偏院就见张靖云跟在媚娘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厨房,那一瞬间,他的心肝肺都溶化在一起,几个纵跃就蹿到小厨房左侧窗下,他见到灵虚子,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一男一女单独相对就不要紧。

    没有直接撞进去,怕会引起媚娘更大的反感,听了太后的话,他多少能猜到媚娘为什么对他那样,在家里她就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抨击祖母,明言不喜欢她老人家,到了里,太后或许帮着祖母对她说了什么,引起她的愤懑烦恼,太后她惹不起,对自已她是早就不给面子了的。

    媚娘和张靖云、灵虚子无话不谈,轻松自在地说说笑笑,他靠在墙上,难过得要命。正院里太后没有人陪,必定要打扰到皇上和皇后,皇上在小事上极少违逆太后意旨,今天在坤宁是待不得久的,灵虚子和张靖云以太医身份,在里可以来去自由,还有不迎送圣驾的特权,他却不行,皇上走,他必须得走,就在他下不定决心离开还是留下,进不进小厨房和他们见面,媚娘想说的那句话让他感觉不妙,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直接打断她后面那半截话意,不管是什么,不让他们听进耳里,一定是对了。

    第一四九章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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