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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玉被拖下去之后,康熙对于她和明尚额驸的处罚也传得人尽皆知。
    且不说她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之事,单是明尚额驸和宜妃就要将她剥掉一层皮。因为康熙不仅是降罪了明尚额驸一家,还一道圣旨传到了翊坤宫,将宜妃狠狠地斥责了一番,并且接下来半年都没有再踏进翊坤宫。
    处置了明玉后,康熙便去了容妃所在的延禧宫。
    “那个孽女呢?让她滚出来!”康熙大步进门,不待容妃请安便怒道。
    容妃一头雾水:“万岁爷,您怎么这会来了?蓝琪儿怎么惹您生气了?嫔妾这就让人找她来给您请罪。”
    康熙却并不回答,而是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审视容妃,直看得她浑身发毛,心虚不已才收回目光:“容妃,你是真的如朕看到的这般淡薄名利欲望吗?”
    丢下这句似是而非质问的话后,他便转身走到了上座,不再去管容妃的反应。
    容妃被这一句话问得心头突突直跳,强行撑起笑容道:“万岁爷怎么这么问,嫔妾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吗?”
    康熙不置可否,二人相顾无言,静静等待着李德全将人带来。
    蓝琪儿得到了若曦昏迷不醒的消息,心头大快,此刻正带着自己的婢女和其他几个公主一起在御花园玩耍。
    听到康熙来了延禧宫,当下站起来冲其余几个公主道:“皇阿玛来看我了,我就不和各位妹妹玩了,先走了。”
    看着她得意的翩然离去的背影,被撇下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二姐总是这样!偏皇阿玛总以为她是个好的,岂不知她私下如何欺压我们这些偶尔得了皇阿玛关心的人。”六公主道。
    “咱们就算不平又能如何,咱们的母妃家世不如容妃娘娘,皇阿玛又偏宠她们母女……”
    蓝琪儿得康熙和容妃的宠多年,越发霸道,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康熙面前越过了她去。
    四公主看了看并不言语的三公主一眼,出言道:“够了,都闭嘴!与其去计较这些,还不如着紧自身来得痛快。”
    六公主撇撇嘴,到底并未出言反驳:四姐和她们不同,她性格刚强,虽然皇阿玛也并不十分宠爱关注,但她八岁时就扛过了多少阿哥们都难以扛过的天花,更因此得了皇阿玛御赐大办的生辰宴,宫里上下谁不高看三分呢?
    另一边,蓝琪儿蹦蹦跳跳地回了延禧宫。只是甫一进门就察觉了宫中异常的氛围:以往皇阿玛来的时候,母妃都有说有笑得在旁伺候,皇阿玛的神情也是十分松快的。这一次却……
    她心中微微一紧:“皇阿玛,您来看母妃和我了……”
    话音未落,康熙猛地扫落了桌上的茶盏,盏中是容妃亲自给他沏的茶。
    “你个孽障!”
    蓝琪儿认得茶盏,自然也知道康熙已然震怒。
    “皇阿玛,蓝琪儿不知所犯何事让您这般生气?”她眼眶红红的,泪水欲落不落的盈满了眼眶。
    康熙三两步走下来,直指着她骂道:“这么多年朕对你的教导真是白费了!整日着眼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竟然蠢到被人利用!”
    蓝琪儿被他骂得心头突突直跳,一面心惊胆颤,一面又安慰自己:没事的,皇阿玛不可能发现的,就算发现了又如何,自己又不曾出手害谁。
    “皇阿玛就算要骂儿臣也得让儿臣知道是何缘故啊!无缘无故的,儿臣不服!”
    “是呀,”容妃见康熙真的动了大怒,也连忙上前打圆场:“万岁爷,您就听听蓝琪儿得解释呀,父女两哪里能有隔夜仇呢?是谁说了什么,这才叫您误会了蓝琪儿?”
    康熙再次转头用那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容妃。那层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滤镜裂开了一丝后,他才开始去深思她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
    什么叫旁人说了什么?她意有所指的话语说的是谁?难道是那个吃了她们算计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若曦吗?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手把手教到大的女儿会是如此狠心和愚蠢的人,是他一直没有看透她们罢了?
    康熙懒得和她们多说,扬声喊了李德全进来。
    李德全得到传信,当即带着扣押的蓝琪儿的贴身婢女宝珠和她殿中一个外间伺候的小太监进了殿内。
    “万岁爷,人带来了。”
    “既然你说是误会了这个孽女,”康熙斜觑了容妃一眼,语气难辨:“那你不妨好好问问她手底下的这些人。看看她都干了什么。”
    容妃手中的绣帕捏得紧紧的。
    “回娘娘,奴才是公主小厨房帮厨的小顺子……昨日公主让宝珠来给奴才传了一句话,说让上饲院负责喂马的小路子给五公主的马和……”
    “和什么……”容妃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和陛下的御马都加了些醉马草!然后还嘱咐奴才让小路子在马蹄铁的隐蔽处藏好尖锐物……”小顺子说完便视死如归般猛然将头磕在地上。
    藏尖锐物作什么用已经不言而喻。
    容妃被吓得倒退了两步,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
    “蓝琪儿!你这是干什么?谁教你的这些下作手段?你皇阿玛和母妃平日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容妃骂完蓝琪儿后,扑倒在康熙的脚边,声泪俱下诉道:“万岁爷,蓝琪儿只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了。您别和她计较,免得伤身啊!嫔妾会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女的……”
    康熙脚下微动将她踢开:“还有什么一并说完!”
    这话是对跪在小路子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宝珠说的。
    宝珠却恍若未闻,直到康熙的御前侍卫图琛上前狠狠地捏中了她的要害,这才迫得她痛喊出声。
    一番动作令蓝琪儿和容妃都不明所以。
    宝珠疼痛难忍,愤而大骂:“你这个昏君,怎么今日就没去骑马!怎么今日就不是你从马上摔下来摔死!”
    蓝琪儿呆楞住了:“宝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宝珠目露凶光,狠狠地“呸”了一声:“要不是主上有命,谁愿意伺候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公主!”
    最近民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闽南之事才稍有缓解,不久前又闹出了白莲教之事。白莲教名义上是在教化民众,可是自从其推举除了新的教首后便发展成了一个秘密的反清复明组织。
    康熙得到的密信是,这位教首是一个朱姓的中年男人,自称是明朝真正的遗太子,在教中的名望颇高,拥趸众多。
    宝珠是就是这个教首派进宫中的细作。
    蓝琪儿刚透漏出对若曦的厌恶,宝珠就再旁不停地挑唆,让蓝琪儿焦虑不安,以为自己将要失宠于康熙。
    紧接着她又在旁出谋划策,帮着蓝琪儿对付若曦,最后她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借蓝琪儿的手挑唆明玉先给若曦的马下药。醉马草药性并不烈,只会让马异常的兴奋。
    真正的杀招是马蹄铁下的那根尖锐的刺。
    马蹄被铁甲包覆,内里柔软,一旦尖锐的刺刺入内里,再加上马异常的兴奋感和痛感,定能一举除掉她想除掉的人。
    只是可惜,上饲院的小路子胆子小,明玉一个深闺小姐,哪里来的那么多足以打动人心的财帛。
    如此她就只能冒险去蛊惑了小厨房的小顺子,让他带了话给小路子,一旦事成就给他一座京郊的宅院作为报答。
    小顺子不知前因后果,只得了宝珠的一句“代二公主传话”,也不敢多问,拿着宝珠给的金豆子便去了上饲院传话。
    宝珠死活也不愿开口招供,康熙见状也不在乎,反正天牢大狱自有她的苦头吃,届时她不想招只怕也不成。
    “蓝琪儿,你可知喀尔喀部对我朝的重要性?喀尔喀亲王老了,正要传位给他的大儿子。而他的大儿子又十分看重他的弟弟格日乐。当日木兰围猎,若不是格日乐自己看中了若曦,朕也不会费尽心机把她认作养女,让她代替你嫁去漠南!”
    “你可真好啊!好啊!朕十数年如一日的教导,竟叫这最宠爱的女儿成了这幅模样!”
    蓝琪儿早被吓得无法言语,听到康熙的一番爱女心切的话更是无地自容。
    好半晌了才哆哆嗦嗦地膝行到康熙的脚边,扯着他龙袍的衣角道:“皇阿玛,您原谅蓝琪儿吧。我只是……”
    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平息天子之怒。毕竟康熙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真正展示过什么叫天子之威。
    更遑论康熙早就对她言明若曦不过是他找来铺路的一枚石子。
    天家父女,能做到如此程度,康熙可以说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儿了。只可惜蓝琪儿太不知足。
    蓝琪儿越想越难安,此刻倒真的流出了几分真挚的泪水:“皇阿玛,您原谅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宝珠她……我根本不知道啊!”
    对这个女儿,康熙失望极了:“蓝琪儿,你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可你以为暗中调唆那郭络罗明玉去做事朕就查不出来了吗?”康熙问道:“紫禁城中的一切,只有朕不想知道,没有朕不知道的事。希望你们自此好自为之!”
    这个“你们”让容妃陷入了绝望,正要求情便听见康熙冰冷的言语。
    “容妃教女不善,着其禁足延禧宫内反省思过。”康熙边说边一步步向外走去:“二公主蓝琪儿顽劣不堪,实难教化,着其随容妃禁足于延禧宫,每月抄女德女训十卷送至养心殿。”
    对于任何威胁到大清江山社稷的事,康熙向来是心狠手辣,可这一次到底还是留情了。
    然而这对于被禁足的母女二人来说却不啻于是天大的噩耗。
    十数年的恩宠,一朝断绝。
    容妃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内殿便倒地不起,徒留蓝琪儿声嘶力竭叫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