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尔夫搂紧了青芒，低声叹了口气：“刚才我不小心引发了雪崩，飓风佣兵团和那个商队指不定有多少人逃不去呢。”

    要说这个飓风佣兵团吧，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摊上雷尔夫这么一个人。第一次雷尔夫本身就不安好意，故意进去接近埃伍德伯爵那也就算了。可这次雷尔夫分明是一片好心与他们结伴而行，谁知道这好心办坏事比坏心办坏事后果更严重。上次也不过就是排名往下掉几个，一个名声的问题，其实真正损失不大。这回可好了，排名下跌那是肯定的，团员还不知道死了几个呢，这损失可没法算了。雷尔夫发誓他以后再也不沾飓风佣兵团了，这属不和实在是不行。

    “你大概也看见之前的雷击和巨响了，我本来是为了找你而使用了魔法，谁知道埃斯诺山这么奇怪，稍一个雷击就能引发那么大的灾难。雪崩时他们都往山下跑，我却直奔山上，上山时回头看了几眼，不少人被埋进雪里，眼看是活不成了。”

    雷尔夫语气很沉重，青芒抬起头，了他的脸，眼中带着关切。

    盗贼见他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接着说：“我为了找你，为了不让那些大雪迷惑了众人的视线，不惜暴露自己会使用魔法，结果却引发了天灾，你说，我是不是错得很严重，那些人是不是都是我害死的？”

    青芒摇摇头，随后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他觉得雷尔夫是为了帮人，只是好心办坏事，不应该把这罪过归到他头上。可又一想，确实是他引起了天灾，这些人命只怕都要怪他了。紧接着再想，雷兄到底做了什么，要承担这么重的罪过？他脑子有些乱，这种事情本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怨谁。要说佣兵团和商队，那肯定是恨死雷尔夫了，可站在青芒的角度来看，他也是好心，为何要把全部过错推在他身上？

    雷尔夫见他矛盾的样子，微微放心了些，随后说：“你不用替我找借口，这事一半的责任要算在我身上。在敌情不明环境不明的情况下，我因愤怒迷失了自我，错误使用魔法害死那么多人，我怎么会没错。可是这错要算起来，也不能全算在我头上。我为什么要使用魔法？归究底，是因为这些山贼攻击正常行商的商队，才会造成这种天灾吧！”

    说完他向那些正查看同伴伤口的山贼扫了一眼，眼神犀利，看得那些人都不敢与他们对视。

    “然后呢？那个熟悉埃斯诺山的向导没有错吗？我加入这个商队也有四五天了，那个向导一次也没有跟我提起雪山上会有什么禁忌，这是不是他失职？花钱请他过来做向导，难道他就只负责引路吗？这点规矩都不懂，他有什么资格拿钱？你说他有没有错？”

    这回青芒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在其位不谋其职，这必然是错的。

    “还有那些商队，他们明知道埃斯诺山危险，还要抱着侥幸铤而走险，这是不是错？他们也应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佣兵团，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这种情况才被雇佣的，对上山贼，货物都被抢走了却一点对策都没有，他们有没有错？别的不说，第二次大雪迷人视线，就是那个飓风佣兵团支柱莉莉娅引起的，他们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别人？”

    青芒再度点点头，他觉得雷尔夫说得非常有道理，既没有撇开自己的责任，但也不全认下来。他点点头说：“雷兄，我明白了，一件事的发生，必定不只是一人之错。一件事之所以会发生，必定会有其因果，绝非偶然。”

    雷尔夫见他视线渐渐清明，微微一笑，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但今天这事，我不认为错在你身上。”

    “你处理得很好，在救人与不杀生之间，你选择了最好的办法，既没有违背你自己的原则，又帮助了其他人。而这件事真正错的，应该是这些在埃斯诺山土生土长的山贼！”

    听了他这一番话，所有正在帮同伴处理伤口的山贼都怒视他，雷尔夫却丝毫不理会他们的敌意，冷笑一声：“青芒的定身术我见过，在这方面从来没出过错，非常完美，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这点没错。可是你们与他才认识多久？然就这么相信一个外人？青芒不知道这种魔兽有奇特的能力，能快速解开他的禁制，可你们与她们打了这么久交道，然也不知道？”

    “不是吧？我看地上死这些魔兽，全都是一击而中，显然你们也知道它们麻烦，否则怎么会不像天上飞那些鹰一样抓来驯养？而在青芒用定身术封印住它们后，你们然不是第一时间消灭它们而是松懈下来，你们的生死难道还需要他负责吗！”雷尔夫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他用非常冷的目光看着这些人，丝毫不带感情。

    他的青芒，才离开不到一天就变得这样，全是这群混蛋造成的。如果青芒不在他身边，他哪会这样浪费唇舌讲道理，早就直接灭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可是不行，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明白，青芒的心上以后只怕也会染上影。他不要他变成一个像自己一样不把他人命放在眼里，又贪婪又黑心的盗贼，他要青芒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无论何时都能笔直地看向前方，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后悔。

    爱他，就把最美好的都给他，而不是将他同化，变得和自己一样。

    所有山贼被雷尔夫说得哑口无言，只有一个人，他一句话没听。被雷尔夫一脚提到比斯诺身边后，他受伤不轻，艰难地爬起来，看了一眼生死未卜的比斯诺，抄起长刀，眼中一片血色，只想杀人。同伴是不能动，而现在那两个抱在一起的碍眼男人，正是最好的对象。

    刀气划过，雷尔夫嗤笑一下，伸手接住刀，青芒知道格莱特的招数很奇怪，只怕雷尔夫有什么不测。他正想出言阻止，雷尔夫却暗地掐了他一下：“没事，我知道。”

    此时刀已经被他接住，却没有像青芒的符咒和蒙特熊一样被劈开，反而那把刀不知怎地就到了雷尔夫手中，他自己一点都没伤到。

    格莱特明显有点神志不清，已经无法正确衡量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他还要上前，却被雷尔夫一掌捏住下巴，力道大得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显然雷尔夫已经忍耐到至极，丝毫没有留手，格莱特的下颚骨一定裂开了。

    剧痛让他清醒了些，他想高声痛呼，可下巴被人捏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雷尔夫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杀意，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格莱特：“已经两次了，如果再有第三次，如果你敢伤到这个人一头发，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会立刻把你那双眼珠子挖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奇怪的功夫和过人的洞察力都是来自你这只右眼！没了它们你就是一个废物！”

    剧痛与死亡的威胁终于让格莱特清醒过来，雷尔夫见他眼神清明了些，便松开了手。他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敢在与自己为敌了，至少在这种心神震荡的时候，短时间内他是恢复不过来了。

    他见青芒已经恢复正常，并用手拽着自己的衣角，便了他的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刚才忘了说最后一件事了。如果错误已经造成，那么最先要做的不是追究是谁的错，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想办法把伤害的程度减到最低。”

    “我知道你担心那个人，他受伤最重，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救。”

    说完放开青芒，一松手，见青芒立刻跑向比斯诺，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便放心地笑了。没事了，他的青芒不仅不会有事，还变得比以前更坚强了。懵懂无知时的单纯和善良那只是因为无知，然而在知晓了这世间的一切黑暗后还能保持最初那颗心不变，那才是最难得的。

    他相信青芒，无论发生什么事，那双眼都不会变。就像无论他是其貌不扬的哈维，还是英俊潇洒的雷尔夫，青芒看他的目光都是一样，既不鄙视也不谄媚，而是用那双正直的眼平等地看着他。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这样一双眼迷住了。不是因为那无意间展露出的魅惑里，而是那双眼中的美好，从第一次见面就印在了雷尔夫心里。

    盗贼看着青芒皱着眉头的脸，心中暗暗祈祷，变强吧，用你那双眼看清楚这世间的黑暗吧，经过火的试炼，让那双眼变得更纯净吧，让我……更加着迷与你吧。不要害怕自己会走歪路，有我在你身边，一旦发现你走错路，就一脚把你踢回正路。

    雷尔夫看着青芒，眼神异样柔和，仿佛回到了他还没有杀死第一个人时那个时代，那样的天真与纯善。看着你，我会想起过去的自己，看着你，会让我不那么讨厌自己。

    与此同时，青芒看着比斯诺的伤势，握紧了拳头。他突然呼唤雷尔夫，等他到身边后低声问：“雷兄，你的黑魔法……能让这个人的生命维持几天吗？”

    雷尔夫看着青芒有些发呆，他从来不知道黑魔法还能救人。不过如果使用黑暗纵停止这个人体内属于活人的一切机能，还真能保住几天命。可是一旦停下黑暗纵，正常人都活不了几天，何况这个一只脚都进棺材里的人。

    青芒也是研究魔法的，知道雷尔夫的顾虑。他非常坚定地说：“现在只能铤而走险，否则以我现存的丹药本没办法维持他的生命。”

    “那拖延几天会有什么变化？你要拖几天？”

    “七天。”青芒非常严肃地说，“我要炼丹，用这个。”

    雷尔夫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他们从兔子脑袋上拿来的草标，青芒说是叫九转还魂草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雷尔夫再度舌战群儒

    第 62 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