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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获取平静

      十四  获取平静
    汉尼拔·莱克特站在大树前,噙着微笑看向走来的少女——他还穿着惯常的西服,手工皮鞋踩在湿黏的泥土地上,十分技巧性地没有沾染任何泥土,就像即便她报警,汉尼拔也只会全身而退。
    帕翠西娅与他离得极远,少女学会掩饰恐惧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尤其当她想着,汉尼拔若要在这里对她做什么,肯定会留下明显证据。于是她面色稍稍平静下来,下意识打量一切可以藏得了东西的地方。
    这回她并不掩饰,她不想让汉尼拔觉得自己是个无法反抗的女孩,即使这并不能对汉尼拔造成一丝威胁,但对帕翠西娅是重要的,至少足够让她在汉尼拔温和又危险的声音保持冷静:“帕翠西娅小姐,我以为托马斯会与你一起赴约。”
    但汉尼拔会出现在这里,大抵是借着威尔的由头。帕翠西娅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于是直接说道:“或许去找威尔了。”
    天快要黑下来,汉尼拔往帕翠西娅走近了两步,伴随着他好似被风吹树叶压得更沉的声音:“聪明的小姐,”他承认了那封邀请函,“威尔的确很喜欢托马斯。”
    帕翠西娅不想去猜测汉尼拔的一字一句,阴冷的潮湿开始如蚂蚁爬上身体,她不喜欢也在此时不勇敢:“我不会和威尔说,只要你让我带着托马斯离开。”她没有得到阻止地后退了两步,石板路只需尽力奔跑十几步便能抵达。
    可面对帕翠西娅的警惕,汉尼拔只是笑了笑,将外套换到另一边臂弯里:“你可以跟威尔说,威尔也很喜欢你,他很擅长照顾小动物。”
    汉尼拔或许是将她比作小动物,又许是更危险的含义,总之帕翠西娅看得出来,自己在汉尼拔眼中只是一只猎物:威尔喜欢小动物,而汉尼拔擅长猎杀动物。
    一个小时早就过去,帕翠西娅不知道安保大叔是否打通布鲁斯与阿福的电话,也不知道带着托马斯进去的员工还记不记得自己。她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阈值不够高,或是汉尼拔实在太可怕,仿佛有藤蔓随着他猎人般的注视与靠近而缠住少女脆弱的双腿。
    帕翠西娅的呼吸都像狂风中的花瓣般。
    “莱克特先生,如果你能让我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帕翠西娅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有无数的蝴蝶翅膀携带花瓣织成一块薄布,蒙在她的脸上肺上,“这样我或许能更轻松地接受——”
    “你觉得你要接受什么呢?”汉尼拔已经走到帕翠西娅的面前,此时少女才发现,原来汉尼拔也有着高而结实的身量,即便没带任何武器,他也能单用手臂将自己勒闷至死。
    于是帕翠西娅回答,她听着雨来前的片刻死寂说:“平静。”
    ——
    “再见,威尔先生。”依旧稚嫩但却已经在暮色中展露出美貌的苍白脸颊不得不转向汉尼拔,帕翠西娅的不平静显而易见,她抱紧托米,朝儒雅的男人强扯出笑,“再见,莱克特先生。”
    威尔脸上带着疑惑,侧头看了汉尼拔一眼,却朝帕翠西娅追了过来:“太迟了,我送你回去吧。”
    ——汉尼拔在背后看着他们。
    威尔的车里有着很奇怪的混杂味道,动物混着食物,或许还有些作为FBI应当、但作为调查员便有些奇怪的血腥味。帕翠西娅忽然意识到,汉尼拔是乐于成见的,她本不是猎物之一,但此时她与威尔都跑在了猎枪前头:“莱克特先生呢?”
    “他自己会回去的。”威尔扭头朝她露出笑容——是因为他们长得有点像吗?黑发蓝眼,会抿着唇线向左右扯出并不热烈的笑容。
    于是威尔同她说起阿比盖尔这个女孩,只是简单却又亲昵地描述着一个女孩,却让帕翠西娅在副驾驶座上心头微惊,余光瞥见一辆外形奢贵又熟悉的车子后,便连忙降下车窗,失礼又危险地探头去看。
    “帕翠西娅!”威尔的车子打了个摆,少女的颧骨嗑上窗框,小边牧厉叫一声,她连忙缩回身来。
    威尔顾不得责问,将车子停在路边,连忙虚虚地捧着她的脸颊检查着伤势:“怎么会流血呢?该死,我得送你去医院。”有温热从脸颊上滑下,帕翠西娅疼得半闭着眼,呼吸再大一些便得流下泪水。她确实经不太起磕碰,连日的提心吊胆让她多少有些失控。
    “对不起,威尔先生,我……我好像看到我叔叔的车。”威尔在着急时有种熟悉的压迫感,帕翠西娅疼得脑袋发懵,已经没精力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闻着最近处的血腥味,任由威尔在车上先找着纱布药水好止一止血。
    而帕翠西娅也没看错,正当威尔往后座探俯过身时,她水雾模糊的双眼便对上车窗外的一双钴蓝:“帕翠西娅——”
    托米因这略显压抑的低沉声音又叫了声,将无收获的威尔叫回注意来。
    布鲁斯正站在车外,背后是熟悉的车子与车窗内同样紧盯着她的阿尔弗雷德。
    ——威尔站在车旁连声道歉,阿福正处理着少女的伤口,而布鲁斯有着吓人的疲惫与焦躁,强撑着迎合两声,便将车子开走了去。
    后视镜里映着威尔在路中间有些迷茫的模样,帕翠西娅看得越来越模糊,眨了眨眼,终于将眼泪逼落下来。阿福叹了一口气,顾不得布鲁斯还在前座,用指腹蹭去泪珠,为少女贴上绷布,沉声问着:“帕翠斯,你可以自己给我们打电话发消息。”
    “……”帕翠西娅愣了下来,她意识到不对劲,胸膛鼓胀到极限却吐不出气来,再也抱不住托米,只能微颤着指尖将手机掏出、递给阿福。
    她打过电话,一两次没接通便转成短信;短信很多,但显然没一封是被接收到的。
    而开端就在兽医院遇见汉尼拔之后。
    脸上没擦干净的血液残留着腥甜味道,少女在急促而晕眩的惊恐后忍不住朝阿福贴去,布鲁斯皱眉抿唇,在车内镜里看着老管家将帕翠西娅拥在怀里。他开口问:“帕翠西娅,你知道汉尼拔是谁吗?”
    久违的晕车感袭上她,雨点落下,在汽车外壳上打出细密的声响。如此贴近的距离让阿福身上的金属味道混着古龙香水,再加上一点钻入的雨味,几乎要掩盖过稍稍浓郁起来的车内香薰。帕翠西娅有点迷糊,她诚实地回答:“开膛手……他是开膛手吗?”
    “他或许是,帕翠斯,先休息一下吧……”
    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但是大都会下雨了,帕翠西娅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