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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关于食言这件事

      就像断了的弦,阮明玉的出现打断了这场近乎强暴的欢爱,也打断了应景明的疯狂与不愤。
    她仅仅用法术将一切表象恢复了原状就干干脆脆离去,全然没顾办公室里的那个人究竟因为她的侵犯一时间连站都站不住。
    回到家后,应景明立即冲进浴室洗澡。
    热水在水蒸汽与浴霸昏黄的灯光之间哗然作响,整整一个小时,她不断地冲澡,不断冲洗自己污秽的身体。
    久违的厌恶与恶心的感觉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可是即便手臂已经微微破皮,那股被荷尔蒙挤出身体的浓郁的芬芳依然在她鼻腔里徘徊不散。
    那股迷人的、甜美的,却因为主人遭到残虐蹂躏而变得颓靡的气味,简直让人发狂,让她心中的不愤成倍燃烧。
    是兽性。
    她知道,那就是兽性。
    笃笃——
    敲门声如同巨石落入深潭。
    “来了!”
    笃笃——
    “来了!!”
    应景明胡乱裹上浴袍,匆匆来到门口开门。
    阮序秋正站在门口,侧着身体低着头,也是一副刚洗完澡的姿态,头发湿漉漉的,楼道里的灯光加上眼镜的反光让应景明看不清她此时的眼神,但从她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唇能感受到她此时的煎熬与不情愿。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校长让她来等。应景明并未将不耐烦的神色回收半分,冷冷道:“告诉校长我不饿。”说罢就要关门。
    “等等,”阮序秋忙抵住门,目光坚韧而湿润,“我有话要说。”
    也是这时,应景明才发现,她的脸色很差。
    关于食言这件事,要说到应景明的十四岁。
    那年,她妈答应等她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会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满足她一切的愿望。
    她的愿望也很简单,她只是希望她妈能不再乱搞。就算是同性恋,至少也应该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或者说,她仅仅只是渴望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一个正常的妹妹,一个正常的妈妈而已。
    她的妈妈不用特别漂亮,只要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照顾她的一日三餐,关心她的成绩,会在她周末赖床的时候掀她的被子,会在天天宅在家里的时候,催促她多出去走走。而不是像个甩手掌柜一样,天天就只是用钱打发她,不知道她的成绩,不清楚她的学习状况,甚至连她的学校,她现在读初几都懒得了解。
    她从小就清楚知道她的这种家庭情况是不正常的,一般的妈妈不会像她一样跟一群女的乱搞,不会整天来无影去无踪,更不会对女儿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对于从小接受正常人类三观教育的应景明来说,这件事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心理负担。而她明明知道不对,却只能被迫接受母亲放荡的为人。因此在十四岁得到母亲承诺的时候,她别提有多高兴了。当然,她也没指望她妈真的能就此一蹴而就、改过自新,她想,只要有这方面的意识就行。
    然而,真到那天她就知道了,这里说的天大的惊喜和满足她一切的愿望,跟她想的并不是一个意思。
    天大的惊喜指的是,原来自己是一种高于人类的妖怪,不用像人类一样活得那么辛苦,人类甚至只是她的食物。而满足她一切愿望则指的是,海妖的力量复苏后,她想干嘛都行。
    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可想而知,但是她并没有罢休,而是依旧对她妈说了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她妈显然觉得她的想法很可笑,径自乐不可支道:“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景明,往后你都不能吃炸鸡了,你这一辈子只能吃一只炸鸡,  不然就是乱搞。”
    “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妈我比人类可具有人道主义多了,你看看那些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肆意屠杀自然界的生物,而我呢,我不但没有杀了她们,还给予了她们无上的快乐。景明,你在这里为了人类伸张正义,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吃进肚子里曾经活生生的生物?还是说,其实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是海妖而已?”
    “我、”她恼羞成怒,“不可以么!我就觉得我是人类,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
    “乖女儿,我们吸食人类的精气,就像人类食用鸡鸭鱼肉一样理所当然,是骨子里的本性。”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整整十五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是妖怪!”
    一向理直气壮的她妈终于不再反驳。
    按她说的是,自己是她教育的失误,也是因此,在后来面对应景月的教育问题,她妈并没有实行同样的教育方针,而是早在她会说话开始,就积极教导她关于海妖的相关知识。
    也是为了弥补这份失误,她妈暂时答应了她的要求,向她承诺会在可控的范围内,控制人类的数量。
    她们之间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当然,这份和平可想而知是假的,不然如今她也不至于那么在乎这个所谓的“食言”问题。
    没错,在后来的某一天,她发现了她妈对她的欺瞒。
    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让她感觉受到了背叛。
    然而事到如今……
    自从解放天性以来,她再也没有动不动感到疲惫,也没有时常感到缺水,感到怎么都睡不醒。
    她不会因此迟到,然后被阮序秋责骂。她的精力比以前更旺盛,思维比以前更清晰,以前用一个小时才背下来的东西,现在简单阅览一遍就能记住。
    一切开始变得轻而易举,就连掌控死对头也是。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年来,她辛苦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怀抱着这种思绪,她狠狠地凌辱了食言的阮序秋。
    她干了以前最不屑于干的一切。她在对自己感到唾弃的同时,也感到万分地满足。
    这种满足简直让人上瘾。
    她益发沉沦进去,却不由自主在心中暗暗地期待着,期待在自己这种肮脏的行径下,阮序秋或许能够因为害怕从而主动斩断这一切。
    可是最后她却仅仅只是说:“关于先前你说的话,我想说:首先,我不觉得为了自己的履历有什么不对。我也是人,我为了自己的履历,但对学生负责的心情也是真的。其次……”
    “关于今天的事,我是食言了,但我是觉得学校本来就禁止恋爱,又有第三个人看见,所以我没有办法不按规章处理。现在你也泄了愤,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扯平了。你的身份我会替你隐瞒,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这次,我绝对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