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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棠缩在被子里,撑出个脆弱的笑,心里想,我信你娘。
大夫来了把脉,诊断说娘子伤寒是一方面,忧思过重也是一方面。
绣光的眼神便落在了洛棠身上。
感知到那道视线,洛棠无处可避,她苍白的唇瓣抖了抖,极为勉强地笑了下。
“老夫开几贴药,伤寒好治,可心病还需慢慢调理。”
老大夫不了解这小方天地间的胶着,自顾自转身去写方子,绣光坐到床畔,捉起洛棠的手轻轻拍了拍:“娘子怎就忧思过重了呢?”
洛棠忍不住地颤抖。
她觉得对方好像个刽子手,举着刀挑起她的下巴,问,怎就不想活了呢?
她猝不及防落了泪,蝶翼似的睫羽被波动,颤如涟漪。
洛棠赶紧抽出擦拭,给眼尾揉出一抹醉红。
这副脆弱的模样落在绣光眼中,有几分可疑,可终归叫她明白,殿下为何如此倾心。
我见犹怜。
我见犹怜的洛棠终于忍不住被绣光这么观察,她强忍恐惧,哑声道:“因,见了殿下,心中感怀身世……”
绣光隐去眼中的寒芒,默然半晌,点了点头,算是信了。
她劝解:“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您在殿下身边,便是家人团聚,是最好的,不必再担忧了。”
洛棠听着那个家人团聚,比吃了苍蝇更觉恶心。
没有哪个家人会将她的衣服脱光再搂一晚上的。
虽说赵彬没做更过分的事,可她一点都不想赌对方最终想做什么,如同自己从前不敢赌谢凤池会如何处置自己的未来。
懵懂的兽,见过血,只会一路刹不住,原先单纯的男子,有了第一缕不合时宜的念头,也会越发收拢不住。
她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比起赵彬突然来这么下子,谢凤池的所作所为竟也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起码他没叫自己觉得恶心,真的叫她快活过。
拖了两日,洛棠的脸色终于好了那么些,绣光却听到下人来报,洛娘子闲来无事,偶尔会找几个外出采买的下人询问京中之事。
她顿了顿,又细问了几句,得知洛棠并未特意针对什么发问,看起来只是闲得无聊,问些趣事找乐子而已,便没有再管她,只吩咐了,有关安宁侯的事,一件也不要与洛娘子多提,这是殿下吩咐的。
安宁侯谢凤池的处境有些微妙。
因着圣上连吐了好几口血,太医都要没辙了,续命的药一日接一日被送进宫里,却还是听闻情况逐渐不妙。
如今可再没有好消息叫这位圣主重焕光彩了。
于是乎,谋害皇嗣的案子以及其他诸多案子一样,全部被暂压在大理寺先,朝堂上的各种声音也出来,有要求内阁先暂代朝政,免得误了政事的,亦有咬牙非得立储,要太子监国的。
本就存在感极低的五皇子见此状况,干脆称病告假不上朝了,他不欲争夺的心思很明显,让诸多动了心思的朝臣无言以对,到了最后,竟是原本那个柔柔弱弱的六皇子最有可能夺嫡。
各种声音混沌搅和着,反而不如大理寺诏狱里来得清净。
“你还是不肯说,为何要谋害皇兄吗?”赵彬每日来一次,每次只问这么一个问题。
往日里叫所有皇子都畏惧的谢司业眼眸微阖,似不愿回答。
这么些日子下来,饶是再清高的人,也被磋磨得瘦了不少,可他远远坐在草垛上,一条腿撑着手臂,一条腿斜搭着,仍旧一副高不可攀的矜贵模样。
赵彬撇了撇嘴,扭头欲走。
谢凤池抬眸,今日多说了一句话:“殿下,给您提个醒。”
赵彬立刻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谢凤池。
“霍光那等脑子不好的,只适合替你做些粗活,靠近了洛棠,会被骗得认不清方向。”
赵彬脸色有一瞬间难看,因为对方提点他的时候,下意识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只有依附安宁侯府才能在宫里活的时候。
“谢司业倒是人在狱中,对外面的事仍旧清清楚楚啊。”他终于难抑地冷笑一声。
谢凤池也微微一笑:“殿下想得到一切的心思很好猜。”
赵彬不愿与他多说,幼时的匮乏叫他对着谢凤池永远缺失底气,匆匆忙忙便跑了出去。
谢凤池的声名在外,不少文人学子都在为他入狱打抱不平,不信这么个清和的侯爷会做谋害皇嗣之事,这般呼声越大,赵彬也越发烦躁。
谢凤池知道他太多秘密,更是他一路走来耻辱的见证,他如今距离最高位只差一步,谢凤池便也到了可以死的时候了。
看来他要动作快起来,趁父王还有那些烦人的文人未察觉之际,把所有的证据都推到崔绍眼前。
那些个寒士庶族当真惹人厌烦,在民间时便爱喋喋不休,如今在朝堂上也要护着谢凤池那个罪人。
不行,他要趁早让谢凤池伏罪受死,绝不能等到他父王有精力细查此案!
正如此想着,手下突然来报,在别苑的洛娘子今日自上次想出去被拒绝后,难得又提了个要求。
想起洛棠,赵彬的心情不自觉好起来,他耐心听着,手下说,洛棠想找熟识的人说说话,就上次送她去别院的小将军就好。
赵彬扬起的嘴角绷住了。
为何要找霍光?直接找他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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