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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凤池不露痕迹地打量了眼面前的少女。
    这种事,他以为她会瞒着自己,虽说也是瞒不住的,片刻后庞荣就会过来汇报,可从洛棠口中亲口说出来的,却会让他体察到些别样的情绪。
    就像是亲密无间的两人,将自己听到见到的件件小事都分享告知。
    若是单单为了讨好,本不必做到如此的。
    他抿了抿嘴唇,勾出一个笑:“你说的是崔绍?”
    “对,他说自己叫崔绍,”洛棠笑了下,“他向我道歉了。”
    谢凤池笑容未变,眼神里却隐隐夹了抹凉意。
    却又听得洛棠慢下节奏,似动容又似高兴地小声附了句:“这是头一次有人向我道歉,托了世子的福。”
    谢凤池眼中的凉意渐消渐融。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没做什么。”
    “可若是没有世子护着洛娘,便不会有人在意洛娘是否受了委屈,是否需要一个道歉。”
    洛棠执着地看着他,随后又似想到昨夜,赧然地垂头笑了笑。
    “洛娘知道世子是个好人,心中坚守着您的意愿,”
    洛棠在心中唾骂自己,说好的今日只来道谢,终是收不住再悄然放出个小钩子,轻轻慢慢勾向谢凤池,
    “可只要世子开口,洛娘什么都愿意为世子做。”
    谢凤池几乎瞬间便绷紧了下颌,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不妥神色,洛棠也惶惶抬起头,似乎生怕谢凤池听了这话会再有抵触。
    可她又想,她也没挑明了说呀,什么都愿意做,为奴为婢也算得,怎么都由她狡辩,谈不上越界。
    她便又笑了一下,轻轻行了个礼:“那便不打扰世子了,洛娘告退。”
    谢凤池压紧了嗓子,缓缓嗯了一声,洛棠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转身离去了。
    她今日穿的是件素色的缎面长裙,肩上披了件漂亮的短披,跳跃奔跑的背影远远看去真像只轻盈的蝴蝶。
    “什么都愿意……”
    谢凤池呢喃着这几个字,深吸了口气,纵使知道这其间蕴含的小心思或非单纯,脑海里却仍蓦然闪回好几个画面……
    她与自己贴近、叫浑身的血液都加速涌动的画面。
    拿在手中的书不知何时被捏弯了书脊。
    庞荣恰好与洛棠擦肩,进了屋后见世子闭着眼不知在沉思什么,却听得谢凤池先开了口:“说吧。”
    他虽狐疑世子的声音为何有些哑,却还是站直了身子,将打听到的事情如实告知。
    “大皇子今日早朝后确被从兵部调离,安排进了户部,并且口中还叫嚷着霍小将军两面三刀,打了他还算计他,”
    “霍小将军则直接被霍将军关了禁闭,可这也没人妨碍京中传言,是霍将军不看好大皇子,特意让小将军下手失了分寸。”
    谢凤池蓦地笑了一声,庞荣恍若未闻地眼观鼻鼻观心,两人对于这件事的原委十分清楚却一字不提。
    庞荣顿了会儿,低声道:“听闻圣上的身子确实越发不好了。”
    谢凤池睁开眼,默然点了点头。
    庞荣正要继续汇报,门房来报,姑奶奶来了。
    想也是该到了,早朝上发生的事儿关乎户部,她接到消息便来找谢凤池是应当的。
    只是经历了上次的事,姑奶奶这番来的架势低调了许多,见到谢凤池后说话也直接了很多——
    “凤池,我弄清楚了!”姑奶奶压着眸中的复杂,攥紧衣袖颤抖道,
    “当年娴妃不是简单病死的!”
    谢凤池上次分别,有意无意让姑母借着京中女子的圈脉去暗暗打听当年之事,这般一齐接到消息,心中也早有准备。
    “皇后早逝,后位空悬,娴妃得宠,当年生完三公主,圣上便允了她三个月的省亲,”
    姑奶奶吸了口气,轻声道,
    “可我当时也记得,本该是还未到时候,她家中人却频频传信娴妃见景伤怀,又多求了几个月,前前后后,竟是挨了十个月才回的京。”
    谢凤池眸色一顿:“确定?”
    “确定,”姑奶奶语气中甚至透了抹悔恨,
    “若非当年你父亲与圣上私交甚笃,替她也说了几句话,怕是圣上根本不会同意!”
    随即,她恨恨道:“我说当时怎得圣上疏离了你父亲一阵,还是最近打听,我才知晓有这么回事!”
    谢凤池却听得安静。
    父亲当时是在京中求的情——那便不算是他设想的最差的结果。
    “娴妃最后病死便与此有关?”
    姑奶奶点头:“她回来后,圣上见了面,又自然恢复恩宠,可当时太后却不甚满意,甚至于太后都怀疑六皇子并非圣上血脉!”
    谢凤池哑然,突然想起,如今圣上吊着一口气不肯立储,或许也有这几分不确定在其中吧。
    可他又确实爱极了娴妃,否则光凭着怀疑,六皇子都活不到今日。
    “是也是,娴妃后来生了病,恰逢西南边动乱,圣上日理万机顾不得后宫,”
    姑奶奶吸了口气,更低地说了句,
    “那后宫里的事,不就是太后说了算吗?是也是,娴妃薨了,圣上这么些年都念念不忘,盖因当年留着遗憾呐!”
    谢凤池握着青瓷的茶杯,指尖重重地摩挲在杯壁上。
    姑奶奶将这事打听清楚,左思右想,最后满心复杂地看着谢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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