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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想到的最辛苦的事儿就是下地干活了。从圆明园回来后,他都不拿读书写字来类比辛苦了。
裕妃点头:“是啊,你看你抱麦子会很累,但总能放下,晚上也能一身轻松的去睡觉。但额娘怀着你,你在肚子里越长越大,却是一刻都不会跟额娘分开的,到了后来,额娘相当于永远揣着一大捆麦子,坐卧不定的坠着,夜里也睡不好。更别提腰疼的都要断了。”
“且你只去了十日,就累的这么个样儿,额娘当年怀你可是用了十个月呢。”
弘昼对比下自己抱麦子的辛苦,立刻感同身受,伏在裕妃怀里:“额娘,儿子以后一定孝顺您。”
裕妃一边感动于儿子懂事,一边倒戈向了皇上:其实万岁爷您把他们多弄出去几次也不错,果然吃点苦长大的快,会体谅人。
弘昼在知道怀一个宝宝这么难,并且这么漫长的时候,也就不再执意挂念炸鸡,而是把晒干了的麦穗交给裕妃,请额娘帮着带给信娘娘。
看着儿子干净的琥珀一样的眼睛,裕妃打心底里祈祷,她没有选错路。
也祈祷皇上是个永远清楚明晰的帝王,能够看到乖巧的孩子,心疼心眼少手腕少的孩子。不要让她的弘昼,因为心思落后于人,又因为自己这个额娘的引导成长的晚些,将来就受到欺负。
世上路千万条,裕妃选了这一条,总有人选别的。
比如齐妃。
她一见弘时倒是也心疼的哭了出来,十五六岁抽条的少年,本来就显得瘦长,哪里经得住这十天的煎熬,越发腰肩消瘦起来。尤其是弘时还是割麦子的绝对主力,就不只黑瘦了,手上脸上都有些被麦芒扎到的细微痕迹残留。
齐妃当时就忍不住了,边哭边连声问了好些话。
弘时也是一肚子委屈,跟齐妃倒了半日苦水。又将他手上的血泡,不小心给镰刀擦到的伤口,脖子上的划痕都给额娘展览了一圈,最后还没忍住,当场去了鞋袜给齐妃展示了下他脚底,那里甚至磨出了重叠的血泡,看着很凄凉。
齐妃听得头晕眼黑的,很快屏退了所有宫人抱怨道:“你皇阿玛好狠的心思!将你们这些儿子这样作践,只偏心旁人。”
弘时说累了,大口大口喝了一杯茶,听额娘这么说不由奇道:“偏心旁人?这倒不至于。额娘不知道,弘历弘昼虽说年纪还小没法割麦子,但也没闲着,须得在地里捆扎麦子,还要抱着来回跑,也不轻快。”
弘时能坚持下来,也是因为皇阿玛没偏心,让两个小的都跟着他干活,非常公平。
而且弘时在前面挥舞镰刀,偶尔回头看两个弟弟弯腰跟着捡麦,他还生出一种领头羊的骄傲来想着:不错,以后我当了太子和皇上,你们就这样在后头跟着当小弟干活行了。
齐妃听弘时这么说,就知道他还没听说宫里的大新闻。也是,信嫔不满三月,太后皇上再喜欢,也尚未宣扬起来。
于是齐妃长叹,跟儿子说起了坏消息:“我的傻儿子,额娘说的哪里是那两个小子,而是信嫔,信嫔有喜了!你们几个在圆明园苦力似的割麦,却不知皇上将赏赐流水似的送去永和宫。这不回来后,皇上还每日都去永和宫,恨不得立时就见到新娃娃一般。这万一生个……”
弘时因从前跟廉亲王的往来,属于皇上的密切监视关注对象。他身边太监都是换过一水儿的,全都是哑巴似的嘴严心细眼亮,只负责盯着他,不会告诉他外头的消息。
而弘时在圆明园时沉浸在割麦中,回宫这两天又沉浸在休息和写割麦报告中。这还真是刚听说这个大消息!
齐妃都没说完,就被弘时打断,只见他甚至惊得站起:“额娘,你在宫里呆着,怎么能让信嫔有喜呢!”
饶是齐妃把弘时当成眼珠子,此时都很想给儿子一巴掌:这话说得,信嫔有没有喜,她怎么能决定,那是皇上的事儿好不好。
弘时是急的一时秃噜了嘴。
脱口而出后,就眉头紧锁焦虑走来走去。
“额娘不知道,八叔离京往云南前,特意嘱咐了儿子好多话,可见是极看好我的,八叔说了,只要没意外,我做太子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廉亲王走之前向皇上服软的收尾工作里,也包括弘时。
不过这最后一次跟弘时说话,还真不是故意坑他,而是作为叔叔,面对傻侄子的一点指点——也是一点投资,弘时对他实在亲近仰慕,若是皇上发生点什么意外,弘时登基,八爷觉得自己日子会好过很多。
故而廉亲王离京前,在不得罪皇上的底线内,给弘时最后做了一回军师,分析了他的现状。
“你是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优势。”
对八爷这个非嫡非长的阿哥来说,嫡子与长子这两个身份对他都很有诱惑力。当年老大之所以跟太子闹了那么些年,甚至有明珠一党的拥护,不就是为了个‘长’字吗?不然八爷也没觉得老大多么惊才绝艳,足够跟嫡出太子抗衡良久。
八爷一直觉得,要是给他长子身份,或许结局又会不一样。
于是他是真觉得弘时这个长子身份极重要,而且弘时命也好,下头的弟弟们可没有嫡出,甚至连身份比他强的都没有。他下头的数目可怜的两个弟弟,生母在王府里都只是侍妾而已,年龄和身份上俱不如他,弘时实在大大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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