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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澜带过来的裴显的那句话,她也听到了。
    “虽说再也当不成舅甥,他心里多少还剩了几分往日的情分。毕竟在一起喝过不少次的酒,吃过不少次的席面。他家的京郊别院也去过了,互相串门也串过好几回了。就算是纸糊的交情,也是交情嘛。”
    姜鸾不怎么讲究形象地坐在廊下台阶处,远远地看着白露手里举着浇花的小瓷瓶,廊下两边各式各样的珍稀兰草,趁着天气晴好,一盆盆地挨个浇过去。
    她对身侧的秋霜说,“兰花送过去两天了。他没退我的花,还投桃报李,让我去政事堂——旁边的值房里听邸报了。”
    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得劲,她自己说完没忍住,叹了口气, “算了,不能太较真。和他较真会被气死。我的‘半日观政’的要求,算是应下了一半吧。”
    秋霜坐在旁边,啧啧称奇。
    “上次裴中书被殿下的几句话刺得不轻,脸色那么难看地走了,还以为他要秋后算账。出去时的眼神把我吓得几天没睡好,提心吊胆地等坏消息。没想到裴中书居然对咱们什么也没做?”
    “他对我们做什么。”姜鸾随手摸了摸身边一盆长势喜人的报岁兰,
    “他和李相结下了大仇怨,当面都还能互相谈笑敬酒。我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大实话而已,又不至于伤了他的筋骨,破事还都是他自己做下的,他有什么忍不得。”
    正好看见了淳于闲,把他叫住了问,“搬运铁笼子的事办好了没有?”
    淳于闲被拦住就知道是她要问的是什么事,走近几步,“臣属正要过来回禀殿下。”
    文镜带着东宫亲卫暗中走了一趟京畿附近的兴根村,按照羊皮纸绘图标注,果然起出了满满一窖子金铤,称重一千两百余斤,合计将近两万两金。
    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但至少也是能震撼人心的一笔大数目了。
    想当初裴显和李相结下了大仇怨,也不过是为了三万两银的军饷。两万两金是翻了十倍的数额。
    好在被东宫得了去。
    如果羊皮图纸落在其他勋贵世家手里,被极大手笔的两万两金驱使,不知暗地里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数目太大,文镜不敢全起出来,把金窑原样封存,只取了五百斤金,沉甸甸地放在马车上,回了东宫复命。
    姜鸾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地问太仆寺要最大号的皇家用马车——‘运送狸奴’。
    八尺高的狸奴大铁笼前所未闻,猫儿窝大的能睡下人,东宫新蓄养的名叫玉玉的狸奴显然不寻常。
    运送八尺狸奴笼子的事在宫里流传,暗中猜测什么的都有,碍于东宫的贵重身份,不敢说得太过了。
    淳于闲回禀,“臣属去问过,太仆寺最大的马车也装不下八尺高的大铁笼。必须得从外头租借。”
    姜鸾想了想,“我见过军里押送辎重的大车,最大的那号车比铁笼子大多了。去找丁翦将军借一个来。”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差得是说动裴显那边,让他找院子充作‘养狸奴的外宅’,再派兵马严实把人守卫起来的那股东风。
    但这股东风可不好借。
    换个人去说,只怕才开口说出来意,就会被裴显从屋里扔出八尺远。
    姜鸾坐在廊下,把羊皮纸地形图取出来仔细看了几遍,折起来放回荷包里。
    “地窖里起出的金铤拿两根过来。派个人去政事堂外候着,等裴中书人一出来,立刻快报给我,我亲自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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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显是申时前后出的政事堂。
    比起往日,提前了不少时辰。
    他今天心里记挂着事,眼看着窗外的日晷到了申时前后,推脱有军务要处理,人提前出来了。
    不急着出宫,穿过宽敞中庭,径直往长廊两边的六部值房这边走,路过一间值房,便停了脚步,遥遥地往里头看一眼。
    路过四五间值房,前头某处值房的窗棂边突然探出一小截银朱色的广袖上襦,保暖的蜀锦披帛松散地搭在臂弯,从半开的窗里垂落在外头,在长廊两边呼啸的穿堂里时不时地摇晃着。
    裴显见了那片银朱色的衣袖,倒不急着过去了,脚步停在原处,盯着看了一阵。
    值房打开的门窗里并未传出任何交谈的声音。谢澜应该不在。
    他原地停了一阵,再度缓步过去,踩着两级青石台阶进了长廊,站在狭窄的值房门边,视线往窗里瞥过。
    屋里果然只有姜鸾一个。连随侍的大宫女都远远地守在外头。
    她独自坐在并不宽敞的值房里,人靠着墙,素白的手臂搭着窗棂,另一只手无聊地在长案上划来划去。
    这处值房是最寻常的值房,四面雪白的粉墙,窄门窄厅,逼仄得只能放下两排四张矮案,或许是普通文书吏用的值房,周围连半点装饰也无。
    偏偏年少明丽的天家贵女独自坐在雪白的墙边,银朱色广袖迤逦拖在褪色清漆的窗棂上,眉心一点艳红的梅花钿,乏善可陈的寻常值房就突然增加了几许惊心动魄的亮色,变得不寻常起来。
    “谢舍人来晚了?”裴显站在门边,语气极平淡地问了句,“他没有把邸报先送过来给殿下过目?”
    姜鸾被惊动了,侧头往门边望过来。
    她的表情并不意外,似乎政事堂二品大员出现在一间普通的值房门口,是件极寻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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