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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来时,他正在养心殿悠闲的喝茶,闻言手一颤,茶杯应声而碎。
    朗沐威有些哆嗦的弯下身来,自行将茶杯的碎片一一捡起,仿佛这样能给他足够时间思考似的。半晌,他缓了心神,抬头问道。
    “烨王呢?”语气虽然平静,却仍能觉察出朗沐威心底的惊慌失措,“来人,去把烨王叫来!”这个时候,只有朗寅释能保护他的安危,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他。这个过于完美,总令人有距离感的儿子,这个品行端正到木讷,不甚懂得讨人喜欢的儿子,却是每每关键时刻,他最放心的人。
    见周围人支支吾吾,朗沐威心头火起。
    “我问你们,摄政王去了哪里?!”
    “回皇上,这两日京城各处火起,颇不安宁。今日烨王下朝后,收了一份信就匆匆出城去了,据说现在都没回来,人也始终没有消息。”小太监乖巧的回道。
    朗沐威虎躯一震,脑海里猛然蹦出了“调虎离山”一词。
    关键时刻,朗寅释被调出了京城,朗康辙趁势而起,包围了皇城,意图还不够明确吗?这是要将他困在着皇城中,逼宫篡位啊!
    “朕的御林军呢?!”朗沐威焦急地问道,“快去把张腾叫来!来人啊,快去传朕的御林军!”
    话音未落,只听殿外猛烈的脚步声响起,不待人反应,黑压压的卫兵已将养心殿正殿的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武装森严,铁甲罗列,吓得殿内的众人瑟缩成一团。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响亮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必多此一举了父皇,御林军已经不是你的了!”
    朗康辙俊朗冷硬的脸庞,从殿外缓缓浮现,脸上尽是掌控一切的睥睨之色。
    “……”朗沐威似乎还能见到张腾低着头立在他身后。
    “逆子,你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愤怒失望之余,朗沐威明白,朗康辙已早有准备,从他决心夺位那刻起,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便恩断义绝了,局势再无逆转的可能性。
    他望着朗康辙逐步走近的身影,维持着老皇帝最后的一份体面,痛心道。
    “朕万万没想到,你竟为了一己私欲,不惜以武力来逼宫夺位。”朗沐威神情痛楚,仿佛意识到了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败。
    “康儿,你曾是朕的骄傲,是天朗最为显赫的煊王!你看看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些十恶不赦的谋逆之人,有什么区别?你让你母妃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
    “……安息?呵。”朗康辙冷冷回道,“......为什么我会成为现在的样子?”他侧了耳朵,像觉得荒谬似的笑了起来,只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毫无波澜。“父皇,你在说笑话吗?”
    朗康辙状似费解的看着他,缓步走上高台,来到朗沐威的书桌前。
    “夺走我煊王地位的人,不就是你吗,把我逼到了这个程度,你才又肯跟我说体己话了?”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你督军粮草,派兵打仗,为你修升龙宫,筹办大寿……哪一件做得不够好?你说废就废了我,你对我念过旧情吗?”
    朗沐威脸色发白,沉默不言语。
    朗康辙望着日渐衰老的朗沐威,这个曾经威武的父皇,如今竟是这般软弱无力的模样。他不由感受到一丝皇位近在眼前的无趣。
    “你老了,父皇。”朗康辙拉开与朗沐威的距离,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人老了就该放弃一些事情,好好养病,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天朗已经不再需要你这般年迈昏庸的皇帝。人们迫切等候一位明君来改变这腐朽的局面,而我,正是那个顺应着百姓呼声诞生的新继承者!只有我朗康辙,才能带领天朗走向未来!你应该感到欣慰,并支持我才对呀!”
    朗康辙豪迈的一挥手,小太监便端着空白的明黄绢布走上来,将沾了朱砂的毛笔呈给了朗沐威。
    朗康辙冷冷道:“好好写你的退位诏书。把皇位名正言顺的传给我,如此,你便可以安享晚年了。”
    “你竟也要脸面,还要朕心甘情愿的传于你,你当后世的史家不知道真相吗?不会叫你遗臭万年吗?!”朗沐威忍不住怒骂道,“你暗地里和夏妃做得那些勾当,足以让朕将你斩首十次!朕多次容忍,才留得你一命,说朕待你不厚,你这不知感恩的畜生,枉费朕的一番苦心!”
    朗康辙闻言心中一惊,没料到朗沐威竟清楚的知道。既然撕破了脸,似乎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是父皇最爱提倡的王道吗?”
    “说到女人,只能说父皇你满足不了夏妃,才需要我来帮忙……我倒不觉得骄傲,毕竟,只不过是用一用你的残羹冷炙罢了。”
    见朗康辙毫无悔改之意,朗沐威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再说。史家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不怕遗臭万年,我只怕自己成了史家提都不愿提及的无名之辈!那才是身为天朗皇子的耻辱!历史是胜利者来写的,待我成了一国之君,所有人都得为我歌功颂德!!而那些太子、四皇子呢?他们在哪儿?他们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朗沐威对朗康辙的话惊讶不已,继而又真实的发现,朗康辙是与他太像了。正是因为对皇权的同样渴望,对权力的极度追求,朗康辙的做法让他恨得深切,却无法恨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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