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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寅释虽有政见,本质上却容不得违抗。她试图挽救整个天朗,却力不从心。
她不仅没有自由,相反,夙兴夜寐,日夜为天朗疲于奔命,徒然消耗,根本无暇顾及自身安危。
若国无内患倒罢,只若有人起事,朗寅释便率先成了靶子,岂非冤哉,恨哉?
兰溢泽恍然大悟,怒气横生。
“原来皇上一直对您有所保留,他不仅至今未定您储君的身份,连兵权也迟迟不交给您,如今煊王趁势而起,没有兵权,您根本无处借力与煊王抗衡嘛!”
此话一出,兰溢泽更是顿悟过来,“难怪,皇上会主动赐婚以示安抚,却提也没提兵权二字,他是要利用您为他守这个江山啊!”
兰溢泽大失所望,同时也对自己的后知后觉大感懊恼。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如鱼得水,相反,他们一直活在一个更大的棋局里,他们从未跳出斗争的漩涡,皇城不过是更大的鸟笼罢了。
深谙权术的老皇帝,始终留有最后的筹码,以此来保证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反正都让你坐了摄政王的位置,给不给你实权,还有什么关系?不必着急,只若你乖乖的听话,朕归天后,一切不就都是你的了吗?”想必朗沐威的心中,便是做这般设想。
兰溢泽心中暗骂这老皇帝老奸巨猾,连自己的亲生子嗣都要算计,可见太子叛乱,煊王造反,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
“有太子、三哥之事在前,此事无法苛责。”朗寅释叹道,在亭子里坐下,抚着额头,显得疲惫不堪。“何况,父皇病况渐愈,不如此,无法重归朝堂。”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为皇上说话?煊王夺位,您将会第一个自身难保!这个时候,还管他人安危做什么?”兰溢泽怒气冲天,在亭子里来回转悠,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您为所有人考虑,您为自己考虑过了吗?!凭什么别人夺皇位都是正当的,而您百般辛苦,得来的却总是他人的利用?!煊王不信任您,皇上也不信任您,您为天朗付出了这么多,谁在乎过?!您的忠孝两全,又有谁人看见?”
朗寅释沉默,心中有一份隐隐的痛楚。
他自幼丧母,由外公、舅父提点长大,她珍视亲情,常年的征战也让她早已厌倦家破人亡的景象,可一次次被近亲以自私的选择伤害,更是让她有苦难言。
她心中对于亲情的渴望,逐渐崩塌。
一种深彻的无力袭上心头,忠臣和雄主之间,到底该如何抉择才好?
“王爷!别再念旧情了,为了自己的未来,动手吧!您是不愿意走上这一步,可您是被逼着,走上这一步的!!难道他们会因为您的善意,就放弃致您于死地吗?”
“王爷,在这弱肉强食的宫廷中,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皇权斗争,不过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罢了!”
兰溢泽怕朗寅释会难过心头这关,因妇人之仁断送性命,不由握紧了拳头,再三郑重提醒道,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诚恳,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夜色中,朗寅释抬起头,望向兰溢泽在黑暗里发光的眼睛,她是感动的,在最艰难的时候,总有这样一个朋友陪在身边,为她出谋划策,为她呐喊鼓劲。
“我明白你的意思,溢泽。”朗寅释眼眸深邃,语气沉着。
“此次我们撤出京城,正是为了重新开始。”
“如今我们的优势在地方,必须回地方去,才能拥有真正的力量……溢泽,待下一次入京时,我们要推翻这里的一切,让整个天朗,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焕然一新!我们,再也不做这朝廷的奴隶!”
朗寅释语气笃定,神色坚毅。他虽可以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无法对他关心的人,不闻不问。在任何时候,只有先自保,才能更好的应对险境。
“嗯!”兰溢泽用了浑身力气,点了点头。她知道这番话的重量,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放弃已拥有的一切,重新开始,辟出一条路来?她同情朗寅释的无奈,却也对她的魄力钦佩不已。
“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幽儿知道,她近来一直都很开心,不要让她知道这些。”末了,朗寅释特意关照道。
兰溢泽颔首,“明白。”
回到房间,房间里静谧一片,黑暗中,墨子幽还侧身安眠在榻上。
朗寅释躺下,面对面望着墨子幽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来不是一个害怕从头开始的人,她不怕丢掉身上已经背负的名誉、地位、财富……她经历过太多一无所有的时候,也绝不怕两手空空而归。
可是,她现在有了墨子幽,便有了最难以割舍的牵挂。
这半年时间里,她逐渐向朝廷妥协,向父皇妥协,只为了换来与心爱之人的朝夕相对,她渐渐变成了一个磨去棱角的傀儡,一个朝廷的庸臣,她没有反抗,甘之如饴。
若非朗康辙执意打破眼前的平静,也许她愿意一辈子安于朗沐威座下,听凭使唤。
可是,这真的是长久之计吗?
这样的天朗,何时满足过她这般微薄简单的心愿?
也许,她必须反抗,也许她注定背负着更重的使命,要为了最后一战,付出代价。
望着墨子幽安静绝美的脸庞,朗寅释心头有些许歉疚,她伸手,小心抚触着墨子幽的脸颊,肌肤吹弹可破的质感,仿佛易碎一般,令她爱不释手,却又不敢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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