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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沐威闻言脸色煞白,有些浮肿的脸庞上,显现出痛心疾首之色,他还存着一份侥幸,希望太子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恭谦顺从的孩子,只是现在,在事实点破后,他心里某个部分似乎如一座高台瞬间垮塌了。
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终究却还是不够了解他们,他生下这些孩子,却完全不懂他们的心思,无论他怎么宽容,那些争斗总是要来,除了奖赏和严惩,他竟拿不出其他的办法!他可以杀掉文武百官,难道他还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吗?!
“朕,百般提醒他!百般提醒!他竟是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啊……咳咳……”朗沐威激动地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仿佛一口气几欲上不来。
“父皇息怒,您的龙体要紧啊。”朗康辙立于一侧,关切道。
朗沐威完全无暇顾及,他起身挥手通知下去,“去,派人把太子和左相都召来,朕要面对面问个清楚,右相这个老糊涂,让太子晕了头作出这等数典忘祖之事!朕绝饶不了他!”
“皇上,皇上,不好了——”
小太监从大殿外匆忙进来,“今日入夜时,太子已经连夜出了京城,一路往同城而去,现在怕已经走了有几百里了!”
“什么?”朗沐威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心头一口凉气泛上来,经不住让他浑身冰凉。
朗赫铭是他一手栽培起的,朗沐威在这个长子身上,花了最多的心思,所以他从未想过改变储君之位。
即使证据确凿,他仍经不住希望,当面对质时能听到朗赫铭的忏悔和苦衷,可是叛逃,太子竟然选择了叛逃!
“他竟然叛逃离京?!”
太子这一逃,无疑坐实了他的叛国行径,明日一早,整个天朗都将知道太子是何等懦弱卑鄙,为了皇位,不惜勾结东承,损害本国利益。
“畜生,朕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还不如一条狗来得忠诚!他岂会如此愚昧!将这一手好牌生生糟蹋!”
朗沐威的悲愤之情,无以言表,一时头昏脑涨,连连怒喝道,“传令下去,让京外驻扎的护国鹰甲军即刻启程,把太子追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要看看这个逆子怎么对得起天朗的江山,祖宗的教诲!咳咳……”
五日后东承与天朗边境水峪关
荒漠草地,像地毯一般铺散开在眼前,风沙越来越大,沿途的几座城都贫穷萧条,城门外排着长队,是背着瓦罐打水的农民们。一路走来,如能看到有一片枯树林,都觉得是幸运。
此处,与京城有天壤之别,这几日避人耳目的逃亡,对太子来说度日如年。
一个破篷布撑起的小驿站外头,朗赫铭从马匹上下来,他的胯部已经被连日的奔逃磨出了血泡,疼痛难忍,他不愿再继续前行。“停,去打些水喝吧。”
护卫闻声上前,拿着陶罐去驿站外的水井旁接水。
“大哥,快走吧,再不走,父皇的追兵就要赶上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定是死路一条!”六皇子仓促提醒着。
“死路一条?哈哈哈……”朗赫铭大笑起来,擦了擦布满灰尘的面孔。
“自我五年前答应你们,决定与东承往来时,我哪一天心头安宁过?我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九弟通知来时,我居然还觉得解脱了……父皇终于要知道真相,而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再也不会做噩梦……是我没用,辜负了父皇三十年来的信任,如今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哈哈哈……”
朗赫铭双眼无神,恍惚地说道,仿佛想起少时,刚立为储君时的光芒和荣耀,那时,他是何等受到器重,他的心是何等澎湃激昂,只一眨眼,就再也回不去了。
“说什么傻话大哥,”六皇子朗子徽怒意难平,点醒他,“朗康辙野心勃勃,和西陵有姻亲关系,我们不和东承结盟,从哪儿得来稳固的地位?难道眼看着朗康辙一步步爬到你头上来吗?”朗子徽啐了一声,即便是此刻,他也不愿意服气认栽。
“当初你手头的将领驻守边疆,根本打不过东承,屡战屡败,父皇总是怪罪于你,倒不如直接与东承交易,用银子买地来得妙!我们与东承牵上线,哪一步不是被逼无奈?!”
“好不容易,等朗康辙负责领了兵,我们让他失了地,换回了银两,还换回了父皇的赞誉!本是一举两得之事,若不是朗寅释突然出现,战无不胜,朗康辙根本混不到今天的地位!他走了狗屎运,如今我们却像丧家之犬一般,无家可归!这一切,全是拜朗康辙所赐!”朗子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啃朗康辙的血肉。
“六弟,”朗赫铭眼中突然清明,露出了仇恨的颜色,他拉住朗子徽,“你说得不错!”
“孤本来可以拥有天朗的江山,做一个明君,受人爱戴!孤本来可以不辜负父皇的期望!孤也不想勾结东承,对不起祖先的!可孤没有选择,朗康辙逼得我无路可走!”
“可他现在,坐在京城,受百官拥戴,皇位唾手可得啊大哥!”朗子徽气得眼中含泪,悲愤交加,当他选择加入太子阵营时,从未想过会有走投无路的这天。
“啊啊……!”朗赫铭捏紧了手中的水碗,咬牙切齿,目呲具裂,“孤不甘心!孤不甘心留下天朗的皇位,任凭朗康辙采撷!孤死也不瞑目!”他“嘭”的一声将碗狠狠砸烂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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