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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刺杀他,冒顿可能制造出自己不在场而派人保护他的假象,但绝无可能搭上呼衍乐的一条人命。
    毕竟,呼衍乐的身后是整个呼衍部和休屠王,冒顿再有野心,也不能不有所忌惮。
    见他现下遭受了深重打击的模样,看来他的大阏氏当真遭遇不测,莫非,刺杀之事并非他所为,又或者,这一切只是巧合?
    最大的可能性,或是冒顿在故意离开之时碰巧遇见呼衍乐遇害,顺理成章地为他的不在场提供了充分的理由。
    说到底,头曼还是信不过自己这个大儿子,以为除了他,单于庭再不会有第二人这么急着要他的老命。
    现下,比起呼衍乐的命,显然他的命才更为紧要,只见头曼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劝了句:人死不能复生,太子莫要太过悲伤。继而又试探着问道:你以为,刺杀本王会是何人所为?
    冒顿一直在等头曼发此一问,扳回被动之局,遂缓缓止住哽咽,右手叩胸郑重道:父王,儿臣一时说不准是何人所为,但请父王准许儿臣彻查此事,儿臣定要抓出那胆大妄为,居心叵测的幕后之人!
    头曼微微眯眼,想要看清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有几张面孔,几张是真,几张是假,发觉徒劳无功后,暗自感叹自己当真老了,眼花得竟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透了,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头曼点了点头道:好,本王准了!
    一旁,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乌日苏紧咬起牙根,握紧的双拳不住颤抖着。
    事情的发展又一次跳脱出他的计划,朝着失控的方向而去。
    头曼信了呼衍乐死于野兽袭击的说辞,可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哥哥绝对做得出手刃发妻的事来,或许他早有防备,为了脱责,不惜对自己的女人下手。
    看来他的结盟对象要从先前不堪用的昆邪王转至休屠王处了。
    头曼信了呼衍乐的死因不是关键。
    关键是要让休屠王不相信。
    这事,便没那么容易过去。
    兰佩回到单于庭,等到天色黑透,既没等来阿诺,也未等来冒顿。
    于前两日的热闹不同,今晚的单于庭就像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了平日里呼衍乐的挑衅和阿诺的聒噪,仿佛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静得让人心慌。
    兰佩实在坐不住,跑出毡帐想去找兰儋,结果得知哥哥和父亲都被单于招去了金帐,说是有要事商议。
    要事,什么要事?
    呼衍乐猝死之事?
    兰佩还要再问,正遇见父亲的千骑长莫车清点完猎物走了过来,兰佩赶忙迎上,问他可知道什么消息。
    头曼今日在秋猎时遇刺,所幸只是皮肉之伤,不过因太子事发之时不在场,又有刺客指认太子是幕后主使,于太子十分不利,再加上太子大阏氏今日突然死于非命,太子救护不及,休屠王一直在金帐中大闹,要太子给个说法,金帐乱作一团,头曼不得已,将两位大人和其他王族招进金帐,从中调停。
    莫车并无隐瞒,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兰佩这才知道短短几个时辰之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单于庭无声无息,原来所有的火力全都集中在了金帐之内,还都是冲着冒顿去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他赶来救了她。
    纵然冒顿前世于她有仇,此一生,至少到目前看来,他对她极好,甚至今日为了她的性命安危,不惜孤身涉险。
    所谓仇必报,恩必偿。
    若是既有仇,又有恩,那恩仇又是否可以相抵?
    兰佩习惯性地开始原地踱步,不顾秋夜草原上呼啸北风穿透她单薄的夹袄,如同只有这刺骨的厉风,才能刺激起她清醒的斗志。
    很快,她拿定主意,疾步朝金帐走去。
    此时的金帐内,休屠王正发了疯似地摇晃着冒顿的肩臂,让他还回自己的女儿,一拨拨人上前将他拉开,却被他一次次挣脱,再次冲上去。
    怎么可能?她今早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不过半日,人就没了!
    他征战半生,只这一个独女,如今妻女都早于他而去,唯剩下他孑然一人,独活于世。
    这种锥心刺骨之感,比他任何一次在战场上所受的皮肉伤都来得痛不欲生。
    休屠王哭吼着,状似疯癫。
    原本,他已接受了女儿被猛兽袭击而亡的实事,结果乌日苏突然跑来,提醒他此事诸多蹊跷,或为事先预谋,联想起自己所见女儿的残破尸首,他觉得乌日苏的判断并未毫无根据,空穴来风。
    这也是当初头曼强迫他答应下这门亲事时,他犹豫不决的原因,因他领兵突袭月氏,冒顿对呼衍部深怀敌意,又怎会善待呼衍部的王室女儿?
    为了达成私利,必要时牺牲掉呼衍部的女儿,对冒顿来说,不过是扔了件旧衣服那么简单。
    思及此,呼衍逐侯愈加悲愤难平,竟开始上手捶打起冒顿。
    头曼冷冷看着金帐内的哭闹吵骂不发一言,他今晚本欲让冒顿在金帐内亲审刺客,结果被呼衍逐侯这么一闹,自己白日遇刺的事倒被暂且放到了一边。
    他了解呼衍逐侯的脾气,非要待他将胸中怒气撒尽了不可,不然,此时对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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