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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兰儋就在身边,兰佩是否回来,他只需轻描淡写地问上一句,便可省去很多无用的心思,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凭添失落罢了。
兰儋洞若观火,只是事到如今,一个不愿再嫁,一个已经另娶,岔开的两条路,再想往一处拧,着实难为。
搜肠刮肚了一番,他最后只得淡淡劝道:殿下身为储君,很多事权衡利弊,有诸多不得已,真正心系殿下的人,自然懂得殿下的难处。
冒顿闻言,嘴角不禁扯出丝苦笑,何止是懂得,她就是太懂了!
懂到宁愿让他娶呼延乐做大阏氏,也不愿他在羽翼尚未丰满之际四面树敌。
如此高义之举,她是当真替他着想,还是根本就毫不在乎?
如若毫不在乎,她又为何拼死退了与乌日苏的亲?
洞内火光忽闪,在他眼中投下晦暗不明的影,一个念头如星火般飞逝而过,或许,她决意退亲确非念他旧情,而是另有难言之隐。
夜寒露重,秋风呜咽,冒顿心中的温存稍纵即逝,心尖便如这林间萧瑟夜风,一寸寸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冒.小聪明.顿:我媳妇呢,三个月没见到了,呜呜,哭唧唧
亲妈掐指一算,下一章让你和媳妇见面~
第28章
清晨的奢延城霞光无垠,将高耸的白色城墙漆了层旖丽的胭脂粉。秋风白露,薄雾微凉,右贤王府外,两列马队整装待发。
此次回单于庭参加蹛林大会未带女眷,兰鞨轻车简从,随行百人一律骑马,没有车轿拖累,路上首尾可节省出一天。
兰佩难得早起,将父亲送到门口,见他口中呼着白气,对着王府护卫千骑长莫车和府中大管事皋胥又细细叮嘱了一番,似是因为这回独留她在王府而格外不放心。
上马前,兰鞨轻拍她的肩笑道:等父亲回来,给你带单于庭的酥酪!
不同于别处,单于庭的酥酪用西国剌蜜、蒲萄果干和羊乳调制,曾是兰佩的最爱。
此一世,她对甜食兴趣寥寥,却不忍拂了父亲的心意,遂扬着晶亮期待的眸子道:谢谢父亲,女儿在王府等父亲平安归来!
兰鞨笑着点头,旋即跨上打头的那匹金羁骅骝马,策马扬鞭,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高阔雄伟的城墙之后。
兰鞨走后第三日,赶上望月,奢延城内有大集。附近田户小贩、往来东西的商贾如潮水般从市门涌入,在位于东城的市内易货。
兰佩难得来了些兴致,拉着阿诺要去逛集。皋胥见小主头戴羃篱一身短装,知道她要外出,赶紧派人叫来千骑长莫车。
莫车不敢轻怠,又亲自领上二十名精锐随从,一下子,逛街的队伍从两人扩增到二十多人。
兰佩乍舌:逛个集而已,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保护小主是大人留下的军令,末将领命行事。
莫车态度坚决,兰佩不愿与他为难,只得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融入集市洪流。
奢延城的市集每旬逢朔月、望月共两次,自建城时便开始设置,经过多年经营已具备相当规模。
市集位于东城,南北阡陌纵横,中心建市楼,设市亭官署。
市中按商品分门别类设立列、肆、次等六片区域,除了匈奴本地的物产,集市上还有不少来自中原和西域的货物。
市集的繁荣带动了奢延城极其周边的发展,且这些隐形收入,兰鞨无需在蹛林大会的课校上向头曼列数。
兰佩重活一世,看着市肆间琳瑯满目的货物仍觉新鲜,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隧道上,各式打扮、语言的商贩牵着牛马骆驼,满载着货物穿梭其间,黄土垒就的素垣如同泼了油彩,霎时变得五光十色。一间间小铺看去,便是再粗糙的陶豆漆盘,也是鲜亮簇新,令人目不暇接。
兰佩在右贤王府中什么精贵奢华之物没见过,倒是这些粗朴之物更有人间烟火气,看着什么都好,什么都新鲜。
阿诺跟在一旁,数次打消了兰佩想买劣质小玩意的念头,直到在一个老妪的摊位前,守着她鼻涕黄土糊了满脸的小孙子,兰佩坚持要买一个左右都没烧匀称的鱼纹彩陶罐,阿诺不好再拦,麻溜地付了三枚铜钱。
好不容易开了张,兰佩正在兴头上,忽然一骑快马从东城内城门疾驰而入,遇人也不曾减速,左右行人避闪不及,狼狈不堪,马蹄扬起的沙土翻滚着涌入市集,掀起兰佩眼前幂??一角。
奢延城内,非王族或十万火急的军情,不得当街策马。
兰佩的视线紧随那匹快骑,不禁眉头微锁:何人如此张狂?
应是王府的人。莫车小声回禀。
心下一沉,兰佩旋即命令道:回王府!
是!
莫车其实已从那人的青衣短打和腰间刀铤认出他是右贤王派在匈奴和月氏边境的斥候。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祥如此十万火急,莫非敌军突然来犯?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右贤王府,刚刚那人果然候在厅外。
显然,他还不知道右贤王已回单于庭,正对着千里之外探来的军情如热锅蝼蚁,坐立难安。
见到莫车随兰佩回府,他终于如释重负,赶紧大步迎上,遵右贤王军令掏出怀中盘角羊首令牌,随一张羊皮卷高举过头顶,呈给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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