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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宽肩窄腰的身形仍旧长身玉立,少年周身散出来的与其年龄不甚符合的清冷、阴郁、嘲弄,无一不使人心头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凉。
囚车要从城门去往大理寺,就势必要走过长安最繁华的街道。
不论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还是衣衫破旧的乞丐,都将视线投注在囚车里的玄衣少年身上。
一日之间,平西侯世子因通敌叛国,被收押至大理寺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并且随着来往的客商,传向了大梁的各个城镇。
“你说什么?”
嘉峪关守军的营帐中,快马加鞭的急报甫一到达军中,就送到了邵关的营帐。
冬九听到少年厉声的问句,俯身将奏报呈上:“陛下已经下令三司会审,由四皇子主理此案,慕容世子此刻被关押在大理寺牢房内,不准任何人探望。”
邵关睫毛轻颤,嗓音已有些哑了:“什么叫被关押在大理寺牢内,父皇没有召见过他吗?”
“没有。听说世子一进城,就被押上了囚车。”
“囚车?”桃花眸掠过一丝恼怒,邵关拿着奏报的手一点点用力,手中的纸张很快就被他拧成了一张纸团。
“四弟真是好大的威风。”
邵庭此人好大喜功,野心极大,却胸无点墨,行事多半是听了身边幕僚的主意。
邵庭身边最受器重的幕僚,无疑就是杨凌了。
只可惜,上一世,邵庭到死,都不知道他视作心腹的丞相之子,其实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将整个大梁据为己有,再把原先的主人撕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邵关垂眸,死死盯着手中扭曲的纸团,起身在帐中缓缓踱着步子,他愈是去想这件事,心头的担忧就愈发汇聚成了一团阴云。
他怕邵庭因着慕容星太子侍读的身份,借着手中的职权苛待他,更怕他会捏造什么证据,自己现在身在西北,纵使有心,也顾及不到长安……
冬九眼瞧着自家殿下的神色越来越阴沉,不由低声劝道:“殿下莫急,虽然大理寺的官员大都是四皇子的党羽,可毕竟还有刑部和督察院在,定然不会冤枉了世子的。”
“可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大牢是个怎样的地方……送进去的人,又有几个是全须全尾地出来的?”
里面多得是见不得人的刑罚,能折磨得人外表看不出一点伤,却奄奄一息,生不如死。
“嘀嗒”。
一滴透亮的血珠,汇聚在刺入皮肉的长针的末端,划过指腹的薄茧,滴落在阴冷的地砖之上,消散无形。
慕容星双眸紧阖,坐在一把木质的椅子上,一身干净的白色囚服,不落一点儿血渍,只有长而密的睫毛浸着汗珠,随着长针的每一次出入,轻颤一下。
一旁的狱卒刚受了杨凌的令,说是一定要使上牢里最狠的手段折磨,只是别叫人看出异样。
纵然心里嘀咕着,狱卒也不敢抗命,拿起一旁细长的银针,沿着慕容星的手掌,一直刺到脊梁。
少年微微仰着头,微凸的喉结上下轻微地滚动着,线条优美的颈颌绷紧到了极致,连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玉色的面容从未有过得惨白,像是涂了一层白漆,衣襟被冷汗透得濡湿。
可是暗室里是那么寂静,慕容星连一丝闷哼都没有从喉间溢出来,最后一根针刺完,连狱卒都觉得有些悚然。
他见过太多达官贵人,亡命恶徒进到这里,这银针看起来只是留下一个根本看不见的伤口,可是却可以一路破开筋肉,一直刺到骨头。
每一回用这样的刑罚,都无需刺遍十个指心,犯人就会疼地哭爹喊娘,恨不得立即签字画押。
他头一回见到一个银针都扎完了,连一声都没有哼出来的人。
狱卒伸手放到慕容星鼻下,探了鼻息,按着杨凌教他的厉声问道:“世子就别硬撑着了,陛下得知此事龙颜大怒,若是世子咬死不说,只怕平西侯全府都会被牵连进去。”
慕容星缓缓松了牙关,漆黑的眸子比不透光的暗室更为深沉,空空地映着不远处明灭的烛光。
周身传来的疼痛像是无数的蚂蚁啃噬,疼得钻心,挨到现在却几乎有些麻木了。
“我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可招供的。”
嘶哑的嗓音冷冷淡淡,到最后几乎是不出声的气音。
狱卒有些无措,慌忙回头看了一眼暗室的转角,白衫翩然的杨凌眸子微眯,朝着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既然世子不肯说实话,那可就得再受苦了……”
第33章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长安城郊外的桃花初绽,已经有了些春意。
长安城主街,一队腰佩长刀,身着银铠的御林军骑着骏马呼啸而过,带起一阵春日微凉的晨风。
“哒哒”的马蹄声惊地过路百姓仓皇退散到两旁,嘴里的脏字还没出口,就听见领头的御林军的高喊声。
“陛下有旨,平西侯世子慕容星,勾结魏人,判秋后问斩--”
御林军目不斜视,不顾街道两旁响起的喧嚷声,径直朝着大理寺奔去。
“见过太子殿下!臣等不知殿下已然回京,未曾至城门迎接,望殿下恕罪!”
杏黄色袍服的少年就静立在大理寺的正门台阶上,原本承了大梁皇后秀气面容的少年,因着短短几月的军中历练,已添了几分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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