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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水北握起拳就要冲上去理论,被章慈安一把拦下了。
    “我来。”
    章慈安将棉服一脱,肌肉隐约在衬衣下,高大的体格看着就不好欺负。但章教授一向是讲道理的人,不会轻易动用武力,这么做约莫也是震慑的意思。
    “这位大婶,麻烦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章慈安把兄弟两人护在自己身后,“钱我们有的是,但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也许可以换个地方讲道理。”
    那胖女人被他吓得后退了半步,仍然死鸭子嘴硬:“好啊,那你们拿钱啊,一年两万,不给就滚蛋!这破小孩儿还想把骨灰摆我的房子里,我还嫌不吉利呢。”
    她早就看准了巷口停着的那辆车价值不菲,咬死了要敲他们一笔,于是短短几句话,说好的租金就又翻了一番。
    程南被吓到了,身子都在发抖,两只手仍旧死死地抱住父亲的骨灰,口中念叨着“爸爸”。
    听见妇人的最后一句话后,章慈安彻底打消了谈判的念头。
    章少爷打电话叫来了人,这种不讲道理的泼妇,有的是人会和她讲道理。
    在来看热闹的众人的目光下,章慈安抓起了程水北的手腕,轻声道:“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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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舍五入牵手了!
    第34章 第一年(33)
    家。
    程水北不知道自己还能把哪里称为家。
    这世上漂泊无依的人太多, 像他这样三番五次无家可归的人倒没有几个。
    程水北任由章慈安拉着自己的手并不做回应,只轻声地问哥哥:“你愿意让爸爸和张爷爷在一起生活吗?”
    如果程南希望,程水北愿意花上大价钱将爸爸和张老头埋在一起。他们从前一起看报下棋, 到下面也会互相陪伴的。
    可程南摇了摇头:“我想让爸爸陪着我,看我上学,陪我长大。”
    他将怀里青瓷的骨灰坛牢牢护着半刻不肯松, 好像这样程文秋就不算是离开。
    那就走吧,和哥哥在一起, 哪里都是家。
    “好, ”程水北会意,看都不看房东一眼,只冲章慈安点了点头, “这里交给你了, 我们进去收拾东西。”
    恩叔带着人赶来和这位不讲道理的房东讲道理, 程水北拉着哥哥的手最后一次踏进没有父亲的小院儿。
    堂屋里的陈设纹丝未动,程水北挑开门帘进来的时候, 恍惚以为父亲还躺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催促程南快写作业。
    程文秋的遗物并没有多少, 程水北把他的随身衣物收拾好准备拿去烧掉, 要整理程南的证件的时候,发现了柜子里的一个暗格。
    里面是红布包着的两个瓶子。
    绿色的那瓶有个瘆人的名字, 百草枯。
    而剩下的那瓶, 瓶身上写着草酸艾思西酞普兰的药物名称。这瓶药是治疗什么的,程水北比谁都清楚。
    程水北急急忙忙拿着药瓶跑去问哥哥:“程南,程叔是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药的?”
    程南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此时正乖巧安静地背着小书包坐在走廊的台阶下, 他瞥一眼程水北手里的白色药瓶, 小声地回答:“妈妈走之前爸爸就在偷偷吃药了。”
    程文秋的抑郁症,竟然已经有了几年之久。
    程水北牢牢攥着药瓶,久久不能说话。
    他努力挣钱想治好父亲的肺病,而父亲最后却死于被人忽略的心理疾病。老天爷给了他一张命运答卷,却眼睁睁看着他把答案写错地方。
    “爸爸瞒着我,我都知道的。”程南忽然直起身子,正经得宛如月前调皮捣蛋的那个小孩儿并不是他。
    他看着程水北另一只手里的农药瓶子,自说自话。
    “爸爸很早就想死了,这样的瓶子我扔了好几个。”
    “我害怕一眼看不见他,爸爸就丢下我离开了。所以我拼命地捣乱想留住他,我以为爸爸不放心我就永远不会离开的。”
    “可他还是走了。”
    关于那张20分的考卷背后,原来是哥哥如此沉重不符合他年龄的“心机深重”。
    程文秋绞尽脑汁地把程南托付给程水北,绞尽脑汁地瞒住儿子,他哪儿知道他那过分聪颖的小南早就洞悉了一切。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是不是爸爸根本就不爱我。”
    程南说着说着,忽然崩溃地大哭起来。他不是一瞬间的长大,是长时间压抑自己的过分懂事。
    “不是这样的,”
    程水北将药瓶一丢,把哥哥和他的小书包都揽进怀里:“没有人不爱你,爸爸爱你,我也爱你。”
    程南抽噎推开他,用湿漉漉的一双眼盯着他风问:“程水北,你会像爸爸这样离开吗?”
    你会像爸爸这样离开吗?
    一次不行还要再来一次是吗?
    程水北扪心自问,不知道自己如果回到从前,还会不会从八楼一跃而下。
    但现在的他不会。
    “不会,你在我就在,我们一起长命百岁。”程水北举起拳头,一本正经地像小朋友那样发誓。
    要和哥哥一起长命百岁,程水北虔诚无比地发下宏愿。
    程南终于止住了哭泣,他站起身勾住程水北的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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