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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正绿,成片的压在头顶。
于澄见贺昇一直走到陈宏书和老徐面前,弓着背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神还一个劲地往她这瞟,正准备拍个照的班集体隐隐约约地出现躁动。
没多会,贺昇又往回走。
“怎么了?”于澄直直看着他问。
“没什么,咱俩还差最后一样东西。”贺昇牵起她的手笑笑:“差一张,毕业合照。”
高三那年,圆满画上句号的毕业合照。
校服裙摆在阳光下荡开,还未走到跟前,于澄便听见他们的惊呼声:“啊真的是贺昇学长和于澄学姐!”
“真的是他们!”
俩人的事迹和传说在附中一届届的流传,不出意外,还能再传个十年。
“来来来,给你们学长学姐挪个位置啊。”老徐抬着手指挥,人群默契的往两边靠,在第二排的正中间给俩人空出来。
见大家位置站好,摄像师在前头举着相机,往后拉着镜头:“好了,大家看我这里,我数三二一,大家就笑。”
“来,三、二、一,笑!”
按下镜头的一瞬间,于澄和贺昇默契的看向对方。
热风拂过,他们在彼此的眼神中看见自己正值青春年少的模样,默契地相视一笑。
七月九号这天,夜间下了一场雨,清早,粗粝的地面上还有一块块微潮的痕迹,天气晴朗,微风,也不怎么炎热。
两人吃完早饭便拿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去民政局门口排队。
江眉颜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句要穿白衬衫,配着红底照片好看。
等人走了半天,她才站在门口缓过神来,拿出手机,给江外公打去个电话。
“澄澄今天和贺昇去领证了。”
“嗯,好了,我看他们挺好的。”
“你是他们外公,不得准备个礼物什么的?”
“好,我跟他们说,回京北后去吃个饭。”
三两句的把事情讲完,江眉颜挂断电话后,愣愣看着天边,眼眶逐渐泛红。
她转身,忍不住哽咽,闭上眼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水,走到衣帽间,拉开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抽屉里面是一叠奖状,还有于澄小学时参加少儿组美术比赛的一个奖杯。
这些是她搬家时拿过来的,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于澄小时候得的这些荣誉。
她抬手,泪眼模糊地往下翻。
还有个东西,被死死的压在下面,从她发现的那一刻起,就压在底下再也没敢拿出来过。
是于澄十六岁时,写了一半的遗书。
她发现后连问都不敢问,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害怕得每晚要去于澄的卧室看两三次才行,第二天一早看着她去上学,又提心吊胆怕她再也不回来。
手里的手机叮咚响起一声,江眉颜点开放大图片,是于澄发来的,她和贺昇的结婚证,照片上两人笑的无比灿烂,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感。
“过去了……都过去了。”江眉颜握着那半封遗书浑身发抖,终于抑制不住地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边哭边把它狠狠地撕碎。
她终于不用害怕了。
有人把她的女儿拽出来了。
民政局门口,老城区的老梧桐看不见边的往前蔓延,于澄望着刺眼的阳光,抬手虚虚在额头上挡了一下。
“澄姐。”贺昇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两个红色小本子,嘴角挂着懒洋洋的微笑,把人拽到跟前亲了一口:“新婚快乐。”
于澄也笑:“新婚快乐。”
“结婚第一天,想去哪?”贺昇拉开车门,模样懒散地靠在车身上问,眼角眉梢都是收不住的笑意。
“随便逛逛吧。”于澄舒服地抻个懒腰:“我想去江边吹吹风,那边的落日很好看。”
“好。”贺昇点头。
两人一道坐上车,脚踩油门地冲出去。
骄阳似火,引擎声震耳,拉出一道道声浪,风将他们的黑发扬起。
于澄一辈子只写过两封信,半封遗书,一封情书。
“因为爱你,我也开始尝试着爱晨露和晚风,爱冬雪和夏蝉,爱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南城的盛夏依旧很长,蝉鸣声震耳不知疲倦。
十八岁的热风从那年吹过来至今永不停歇,浩浩荡荡地卷过头顶的每一片梧桐绿叶。
愿世间所有的遗憾终将弥补,爱意都会圆满,年少错过的爱人可以再次相遇。
一定会有人坚定不移地爱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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