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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起身时,面上还带着羞赧之色:“我睡得太沉了……”
“这是好事呀,毕竟往后也是你的家,”孟桑笑吟吟地将百味食肆庖厨的衣衫递给她,“换上吧,咱们赶紧洗漱完,该去食堂了。”
阿兰点头:“嗯。”
离家之前,孟桑取出早早备好的契书,交给阿兰。
这契书本就是孟桑按照尽量优厚的待遇来写的,阿兰识得几个字,看清上头所写的工钱数额后,不禁咋舌。
她头一个想法就是推拒:“不,师父,这月钱给得太多了!我原先在食堂做帮工,一个月也才三百文。”
孟桑扬眉:“阿兰,你是我的徒弟,尽得为师真传,一个月拿六百文怎么了?”
“不必惊慌,百味食肆其余庖厨的月钱大多也都是这个数目。”
孟桑理所当然道:“等到你真的能独当一面了,为师还想把你的工钱再往上提呢!”
在孟桑的竭力坚持之下,阿兰最终还是签了这份契书,随着孟桑去食堂做活。
等到监生们快用完朝食时,身着常服的谢青章从食堂门外走进来,轻车熟路地去百味食肆这边买了一份杂粮煎饼,又去隔壁领了一碗豆浆。然后,他去到孟桑与叶柏所在的桌案,寻了叶柏旁边的空位坐下,神色自若地与二人打了招呼,用起朝食。
叶柏:“……”
谢司业,你这一套动作真的好熟练啊。
孟桑则佯装镇定,催促叶柏赶紧把剩下的豆浆喝了,接着扫了一眼四周。
他们坐在角落处,周边监生都在各自说着话,没人往这边瞧。
孟桑舒了一口气,取出玉佩,将之稳妥放到谢青章面前:“昨日谢谢你了。”
谢青章咀嚼杂粮煎饼的动作停了一瞬,非常自然地收好玉佩,浅笑道:“应当做的。”
“哦,嗯……”孟桑点头,也不晓得说啥。
她莫名有些“不自在”,于是死盯着叶柏用朝食。
叶柏:“……”
不是,谢司业原来也会笑着说话吗?
而且,为何你们俩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氛围?
孟桑看他再度停下,瞪了一眼:“快吃!”
叶柏努了下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随后乖乖把豆浆喝完,拎起小书袋去上早课。
离去前,他还偷偷瞄了一眼谢青章,只觉得自个儿这心里头的滋味挺复杂。
一个是自己钦慕的榜样,家世显赫;一个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家世寻常。
若是他俩当真成了,日后彼此之间有了不愉,那桑桑也没有谁来帮她撑腰呀!
叶柏暗地里想象出孟桑委屈落泪的模样,心头一凛,斗志昂扬地去上早课了。
桑桑不怕,阿柏就是你的依靠!
桌案旁,孟桑与谢青章目送小郎君气势汹汹地离去,前者笑得灿烂,后者眉眼温和,同一时分转过头。
这一转头,两人目光不免对上,俱是一怔,又各自挪开视线。
孟桑轻咳一声,说起旁的事来:“对了,下月起,百味食肆这边就要推出鸡蛋灌饼。届时还要再麻烦你,带着新的朝食去待漏院。”
谢青章莞尔:“分内之事,算不得麻烦。”
此言一出,二人又是一愣。
谢青章抿唇,立马解释:“毕竟,对外百味食肆是我出的银钱,且也确实与我阿娘有关。故而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属于分内之事。”
较之平日,他的语速明显有些快。
孟桑眨巴眨巴眼,最终憋出一个“嗯”。
至此,两人之间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远处的庖厨、杂役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不断折腾出大大小小的动静,衬得此处越发安静。
谢青章慢慢喝着豆浆,忽而问:“阿兰的事,可还需我再做些什么。”
闻言,孟桑忙不迭将阿兰的想法说与他听。
末了,她微微睁大眼睛:“这事儿难办吗?难办的话,我再去想法子。”
谢青章含笑摇头:“不难办,给我些时日。”
这一笑如春风袭来,落在孟桑眼里,险些让她晃了神去。
孟桑再度假装咳嗽,强装镇定地谢过对方,然后乖巧地喝着自己那碗豆浆。
谢青章垂下眼帘,“认认真真”地啃着煎饼。
食堂外,寒风冻彻人心,吹起满地萧索。而食堂内,中央灶台旁的众人忙忙碌碌干着活,灶膛内的火势正旺,映出一片跳跃的暖色火光。
角落里的清俊郎君与俏丽女郎相对而坐,耳根子莫名泛着红,无端透出些荡漾春意。
之后几日,孟桑携着众人如常地给监生们做吃食。
二十九日是月考的日子。
用朝食时,多数监生都显得有些紧张,其中一小部分名次靠前者,要么如许平一般胸有成竹,要么如荀监生一般躁动不安。这些人都冲月考宴席而来,一个个冲劲十足,势要挤进前列。
早上瞧着还算精神的监生们,晚间来用暮食时,大多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一看就是月考没考好。
薛恒怨气十足:“是因着月考宴席,所以这回月考这般难吗?”
田肃面色青白:“完了,我阿翁要是晓得这次月考名次,必然会操起棍棒来揍我的!”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无比凄凉,纷纷扭头望向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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