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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宋七娘招呼贴身婢子进来将那捆月饼拿走,特意叮嘱阿奇将孟桑送回务本坊,随后自去堂中作陪了。
孟桑瞧着宋七娘哼着小调离开,不由低头一笑,跟着阿奇从来时小道离开宅子。
阿奇一直将她送到与务本坊面对面的西边坊门,这才叉手笑着道:“孟小娘子安好,我这便先回宅子了。”
临别之时,孟桑忽而想起自己方才忘记告知宋七娘,哪些月饼须得今日用、哪些要留到明后两日回油再品尝。
孟桑赶忙叮嘱了阿奇几句,方才与之告别,往务本坊而去。她心中粗略拟了明日食单,欲要买些要用到的食材、辅料,早早准备好,待到明日给诸人做一顿丰盛宴席。
又买了一些梅子蜜饯、时令鲜果,淘来一套品质寻常的笔墨纸砚,随后才心满意足地归家。
半个时辰前,国子祭酒的廨房外。
明日中秋,又快到九月授衣假,沈道身为国子祭酒,想着趁着中秋前将一应事务交代下去,与国子监内诸位官员通个气。
于是早早就让杂役去各学廨房,告知一众官员今日散值前,来他的廨房商议事务,还可领一份食堂做的中秋月饼。
谢青章一身绯衣官袍,手执文卷,由廊下缓步而来。
快至屋门前,依稀能听见里头白庆然和苏博士正在说笑,沈道与其他人的嗓音也穿插其中。
似是……在夸赞国子监那位新来的厨娘?
听到“厨娘”一词时,谢青章也不知为何,忽而忆起那位遇见过两回的孟厨娘。
人前乖乖顺顺的,像只兔子;人后却惦记起竹子和桂花,三句不离什么好吃、该怎么做才好吃,提起吃食时杏眼弯弯,像极了外祖母养的那只馋嘴狸花猫。
屋内的沈道余光中瞥见谢青章的身影,温声唤道:“修远来了。”
谢青章收起思绪,跨过门槛,走至沈道身边,与诸人一一见礼。
沈道早就习惯了这孙侄的冷淡,不以为意,笑着招呼:“食堂送来了月饼,每人都能领六块。这做月饼的庖厨手艺好,风味定然不会差,修远也领一份回去?”
“多谢大人美意,”谢青章颔首,言辞客气不逾矩,“下官家中已备下糕点,今日圣人也赐了月饼,便不多领了。”
本朝三品以下官员,每逢一、五日须得朝参。因着明日起是接连三日的中秋假,便将原本八月十五的朝参提早一日。①
而每逢佳节,宫中会赐下应节的各色糕点,中秋亦不例外。像是今日朝会后的廊下食,圣人就赐下了十数种不同花样和内馅的月饼,还让宫人给五品以上官员额外备下一份,令其带回家中,与亲眷一同共度佳节。
谢青章口味清淡,吃不习惯宫中甜到齁嗓子的糕饼。惯常都是在出皇城后,当即让杜昉将食盒送回府中,交予静琴。
他婉拒了沈道倾情相荐的食堂月饼,随意找了一处桌案坐下,铺开手中文卷细看。
沈道见谢青章拒了,也不觉稀奇,只哼笑一声。
这小子真没口福!
不要也好,正巧能让他这个舅公拿走两份十二块,岂不是一桩乐事?
沈道半点没放心上,转头又与白庆然等人聊起月饼等各色糕点来。
“原先我觉着除了宫中御厨,只有丰泰楼曲大师傅做的月饼,才算上上之选。方才尝了一口孟厨娘做的月饼,啧,皮子刚入口有些干硬,渐渐就变得沙软,里头枣泥馅香极了……”
接话的是白庆然,很是痛惜:“莫不是尝的那棕红外皮的月饼?哎呀,今日来送月饼的杂役特意转述了孟厨娘的话,说棕红外皮的月饼得再放个一日,等这月饼回油变软,方才是品尝的最佳时机。”
“那酥皮月饼,还有另一白净外皮的呢?”
这回是沈道开口:“这两种倒是无妨,不过那唤作冰皮月饼的,须得尽快用了,莫再留到明日。”
“原来如此,某受教了。未到最佳赏味时机,月饼的风味已这般好,可见这厨娘确有些本事。”
苏博士笑着夸道:“谁说不是?咱们食堂新来的这位孟厨娘,年轻轻轻,但手艺当真是没得说。无论烤鸭、红烧肉,还是这些糕饼,用着俱是不错。我倒是去过丰泰楼几回,可如今觉着孟厨娘做出来的吃食,要更胜一筹。”
“某亦有同感!”
“……”
原本在一旁静静看着文卷的谢青章,听着一回回钻进耳中的“孟厨娘”,眉毛几不可见地一挑。
长安城中,鲜少有年轻女郎能当得了掌勺庖厨的,又同为孟姓,难不成……
此时,徐监丞从屋外进来,见着这些同僚连忙见礼,领了他那一份的月饼后环顾四周,依着官品,靠着谢青章坐下。
谢青章放下文卷,淡淡问道:“这孟厨娘是徐监丞寻来的?”
徐监丞连连摆手:“我哪儿有这等本事?是管食堂的魏大师傅从一旧友那儿请来的,原先似是在宣阳坊一家卖饭团的食肆里做活?”
“并非下官夸大,这孟厨娘来了不过短短数日,就将朝食、暮食改善许多,不论是常去食堂的监生,还是咱们院中的博士,都很是喜欢呢。”
说着,徐监丞似是想起一事,笑道:“便是那些帮工杂役,瞧着也变有趣许多。前日我去食堂,本是找魏师傅谈一谈中秋如何妥善安排不归家监生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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