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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说打蔫的菜叶子,还是在说姚安。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姚安思索了很久。躺在床上,父亲的话和苏粒的脸叠在一起,意外地融合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念头。
于是当钟浅锡终于腾出时间、联系姚安要不要去尝一家米其林时,他听到了这样的回复。
“不是说,要换个方式约会吗?”姚安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坚定。
“你想去哪里?”钟浅锡一向是耐心的。
“我也不知道。”姚安一边说,一边慢慢思考措辞,“你平时会做什么呢?……和朋友们。”
她主动往前迈了一小步,想要靠近他的社交圈。
这样的试探未免太过拙劣。对于现在的关系而言,也有点越界。但姚安想试一试,毕竟钟浅锡是个多么绅士的男人。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钟浅锡听懂了姚安的诉求。
可他说:“我们的活动,会很没意思。”
姚安咬着下唇,轻声坚持:“我想去。”
“你确定吗?”
“嗯。”
听筒的呼吸声似乎沉了些。
就在姚安以为对方会再次拒绝时,JSG钟浅锡竟然答应了:“好,周六俱乐部有个聚会,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们。”
通话结束,姚安甚至愣了几秒,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地就成功了。反应之后,她火速从床上爬起来,给苏粒发了条短信。
【急。我该穿什么?】
*
周六。
钟浅锡很守时,比约定中提前了一点来接姚安。
“早上好。”他温声说。眼神扫过姚安今天的装扮,微笑着没有做评价。
为了看上去不那么学生气、成熟一点,姚安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连衣裙,甚至换上了自己仅有的一双高跟鞋。
OOTD发给苏粒,对方评价:【就这件,很有气场,像一个毒杀三任丈夫的寡妇。】
长滩市在洛杉矶的南部,著名的海滨疗养地,驱车前往要接近一个小时。
这段车程里,姚安很少说话,只是直挺挺地坐着,也很少换姿势。
一方面是新衣服太紧。另外一方面,是心里不安。
明明是姚安自己提出来要去见钟浅锡的朋友,可这一刻真的到来时,还是紧张得让她的胃蜷缩起来。
“今天到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呢?”姚安想提前做做功课。
“一些老相识,有地产,也有石油。”钟浅锡侧过脸,回答得意外很简略。阳光穿透玻璃,在他眉骨上留下一点看不透的影子。
交谈的时间里,车停了下来。
林荫下的别墅颇具西班牙风情,门口有个圆弧形喷泉,涂漆是米黄色的。
地上铺满地中海庭院偏爱的白碎砂砾,高跟鞋走在上面,一踩一个坑。姚安站立不稳,差点摔倒,急忙抓住了钟浅锡的袖口。
这个短暂的触碰,让男人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像是暗示,现在走还来得及。
但姚安当时为了保持平衡,满心都在细细的鞋跟上面。雪白额头上沁出汗珠,哪里还顾得上察觉身旁人的异动。
就这样,两个人到底是进了别墅的大厅。
屋子里人不算很多,十来个,正围着长桌聊天。年纪多半比钟浅锡还要大些,大约四五十出头。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比如在帆船俱乐部用餐时见过的那对白人夫妇。
“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年轻的妻子显得很高兴,亲热地拥抱了姚安。
“钟,你终于带女朋友来了!”
气氛是无比热情的,和马里布别墅的聚会完全不同。没人质疑姚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没有人为难她,全部都是欢迎。
多么好的一群人。
姚安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几乎要为自己先前的惴惴不安而愧疚了。
饭局开始之前,男士们提议去抽雪茄,女士们则留在花厅里喝下午茶。
钟浅锡和其他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回过身。
他看向姚安,只是很短暂的一瞬。
姚安正高兴,不明所以,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他便转身离开了。
有人开始上下午茶的点心架子,高高的五层摆在琉璃桌上。从蜜瓜火腿到草莓司空,种类琳琅满目。
“你刚刚说,你在哪个大学读书?”邻座的米歇尔太太和善地开口。
姚安接过茶杯,清了清嗓子:“洛城大学。”
“非常好的私立学校,钟的弟弟是不是也在那里?”有个红头发女人问。
“是。”
“怪不得你们能认识。”
气氛看起来和谐到不可思议。
直到谈话真正开始。
和洛城大学喜欢炫富的年轻人不一样,这群太太们不聊爱马仕,也不聊香奈儿。他们谈慈善募捐,谈新购置的油画,谈航海旅行,英语里夹杂着法语。
说起大都会博物馆最新展览时,米歇尔太太喝了口茶,点评道:“Ugh, such a cliché.”
说完体贴地把话题交给姚安:“亲爱的,你觉得呢?”
cliché是什么意思?
姚安好多单词都听不明白,又不能掏出手机现查,太丢人。
她只能说:“我也觉得是。”
女士们听了,莫名大笑起来。
“宝贝,你真可爱。”有人称赞,但语气听上去并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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