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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之省没有说话,他只是小心翼翼把盒中的锦帕和纸张取出,先看了锦帕,然后便徐徐展开了纸。
薄薄一张纸,似乎承载了乔家上下五十八口性命。
姜之省看完,沉默许久,才道:“窈窈,你以为要如何查?”
姜令窈顿了顿,她看向父亲,明亮的眼眸里难得有些游移不定。
“爹,我不知。”
“我不知官场上的那些事,朝中的文臣武将我大抵还算知道些许,也隐约知道家户之间的姻亲关系,但此人如何,其家族又如何,我却并不知晓。”
“我能知道正阳伯,知道正阳伯家中都有何人,还是……”
姜令窈微微一顿,继续道:“还是段南轲查的。”
她突然提起段南轲,是很有风险的,一是她同段南轲有了一起破案的约定还未同父亲明言,再一个此事兹事体大,她跟父亲皆很谨慎,除了母亲和祖父,家中其余之人皆不知。
如此一来,段南轲知道她另有要事,其实并不稳妥。
不过有了赏赐归家时的深谈,姜令窈便明白父亲对段南轲多有欣赏,并无不喜,故而有此一言。
果然,姜之省在听到段南轲的名字时,轻轻抬眸看过来。
说来也巧,姜之省也生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他眉目浅淡,很是儒雅俊朗,听闻当年高中进士时,差点闹出榜下招婿的趣事来,即便二十年过去,依旧风度翩翩,令人见之难忘。
“你同女婿说了?”姜之省倒是并未生气,只是有些诧异。
姜令窈很诚恳:“并未全说,我只说我在查案,至于什么案子,段南轲全不知情,不过他也在查案,还让我一并告知于父亲。”
姜之省挑了挑眉,难得有些惊讶:“女婿让你告诉我?”
姜令窈道:“段南轲说父亲聪明绝顶,一定能帮我们指点正确的路。”
姜之省唇角微动,不知是要说话还是要笑,最后还是感叹一句:“这小子,比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论这拍岳父马屁的工夫,段南轲真是青出于蓝。
面都没露,就让岳父差点笑开了花。
姜之省轻咳一声,道:“他的案子你同我说说。”
姜令窈思索片刻,便把案子清楚完整讲述了一遍。
这个案子其实段南轲也没有说全,只说要找图鉴,也说了为何要找图鉴,但图鉴因何而丢失,又是如何丢失,中间有何异常,一句未提。
在听到《御用宝鉴图》几字时,姜之省眉目微敛,他慢条斯理把证据放进盒中,然后才道:“此物先交由我留存,待得以后所有线索集齐再议。”
姜令窈本就是回家安置证据的,有父亲保证,姜令窈很是放心。
不过姜之省对段南轲的案子并未有更多惊讶,只是沉思片刻道:“陛下竟让他调查此案。”
作为刑部左侍郎,又算是宣化帝的心腹重臣,姜之省知道的秘密比姜令窈和段南轲加起来都多,不过他还是对宣化帝对段南轲的信任感到不可思议。
牵扯《御用宝鉴图》便牵扯国本,一旦传国玉玺出事,那便是国祚动摇之象,而且《御用宝鉴图》又牵扯当年旧案,其所背负的秘密尤甚,凡俗人等轻易不可知。
不算锦衣卫缇骑,朝中知道此事的觉不超过十人。
姜之省深思片刻,这才道:“如此,我已知晓,但跟女婿一定要谨言慎行,切忌到处喧哗,而女婿既然知道李宏线索,后续你们可以一起并案而查,不就是要查正阳伯?”
姜之省淡淡一笑:“你们先查,后续看到底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姜令窈心中一喜,她问:“爹,我从哪里查?”
她查的最多的就是命案,命案的死者就摆在那里,线索一目了然,只要围着死者查,就知谁杀害了他。
但说要查正阳伯,姜令窈也不知要查什么。
姜之省思索片刻,道:“当年诬陷老师的赵忠和李信两人在检举老师之后便销声匿迹,几年都无音讯,你们一要查薛定山近年同何处有过多联系,二要知道他买宝鉴图作何用,他买了想要呈给谁,三……”
姜之省眸色微深:“三要知他在燕京同谁走得近。”
姜令窈几乎要把杨阁老的名字脱口而出,但姜之省却摇了摇头:“当你说线索在薛定山身上时,我就想过,但总觉得有些蹊跷。”
“无论薛定山是否为杨阁老的人,是否被杨阁老指使陷害老师,你们都要从头来查,官场上的事自有为父,你们无需担心,你们只要看能否查到证据。”
天佑六年时,天佑帝已是精神不济,大病小病不断,当年边疆有振国将军,朝中有乔太傅,朝堂上下皆无动荡。
然而就在这一年,先是振国将军被下属检举叛国,当时将军正在同也先激战,此事尚未传至战场,就因后续补给不足而战死沙场,将军死后,其家眷皆被看管,此案由当年锦衣卫密查,调查的掌领是锦衣卫都督佥事冯季,调查卷宗直接呈给天佑帝,天佑帝震怒,却把所有内情皆掩盖下来。
当年振国将军可是边疆战神,是无数百姓心中希望,他战死沙场便已让边关百姓难过惊慌,若当真叛国证据确凿,让百姓如何处之?
因此天佑帝倒也并未怒发冲冠,只让秘密处置了振国将军的家眷,然后便给振国将军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国丧,稳定了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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