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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林屿重复着这两个字,上手去拨开男孩的头发,擦掉上面的灰尘,这个称呼他只在一个人身上听过,“你是,康平?”
难道这是周氏后来生下的龙凤胎其中一个,赵康平?!没错了,林屿偏头看,旁边那个脸蛋红彤彤的女孩,也生的像妹妹赵楚楚。
“阿兄!”这次的喊声响亮多了,赵康平包住的眼泪终于滚下,刷出一道灰痕,“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头扎进林屿怀里,眼泪鼻涕都抹在林屿身上。林屿手忙脚乱的把他扶住,“别哭别哭啊,有阿兄在,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他一手一个,一边扶着赵康平,一边搂着赵楚楚,还剩下的两个孩子只能对着林三叔笑笑,让他带进堂屋里。
林三叔默不作声的拎着孩子,心里想的事情却不大美妙。
林屿从壶里倒了热水,依次给四个孩子擦脸,铜盆里水成了灰色,才把四个小花猫抹干净。
四个小花猫聚成一团,衣裳破成烂布片,脚指头从鞋面上钻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林屿。
林屿一个脑袋四个大,安慰道:“饿了吧?汤饼还要现做,你们喝点热水。”
三叔已经进了厨房,他知道面粉都放在什么地方,正在用瓦盆揉面。
林屿实在想追问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几个孩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又问不出口。
好在赵康平很会看眼色,喝了一口热水把碗交给妹妹楚楚后,踌躇着开口说:“阿兄,爹爹出事了,被免官下了大牢,娘让我带着妹妹来投靠你.....”
他口齿还算清晰,林屿很快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便宜后爹不知道怎么搞的,卷进了一出粮仓贪污案,还搞的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于是一家老小连门房都没放过,一起下了大狱。
经过两个月的牢狱之灾,审判终于下达,主犯被处斩,而从犯会被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褚州,永世不得返回,作为亲眷,周氏当然也没能逃脱。
但是,十四岁以下的幼童会免于处罚,只要缴纳赎罪金,就能把他们放出去,自生自灭。要是实在没人接手,跟父母一起流放也没有衙役会管。后爹同僚可怜幼子无辜,凑了一笔银子去赎人。
但流放地褚州位于三千里外,需要他们徒步走过去,路上就会折损三分之一人员,而褚州遍布瘴气和没有归化的乡民,时常发生小规模械斗,到达后要开垦荒地建造防御工事,劳累辛苦,日日不停,周氏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去吃苦。
无奈之下,她只能把赵康平和赵楚楚托付给林屿,指望他照顾一二。而另外两个孩子,分别是便宜后爹的庶子庶女,年纪幼小身体又不好,八成会折到路上,所以,那两个妾室拼命磕头恳求周氏大发慈悲,跟着收下孩子。
赵康平说完,眼巴巴的望着林屿,赵楚楚埋着脑袋,而剩下那两孩子瑟瑟发抖,眼神里带着恳求。
他们知道自己是拖油瓶,但没处可去。
林屿这次真真切切的开始头疼起来。
第二章
“你们是走过来的?”林屿换了一个话题。
赵康平点头,“是衙门的差役,使了钱帮我们雇了牛车,送到官道上,我顺着官道走过来的。”他们四个都是小孩,差役也不是铁石心肠,出钱雇了大车,算积善积德了。
不过就算如此,从官道上走到林家村,也还有几十里的距离,赵康平他们没被拐走,也没被抢,真是上天保佑运气爆棚。
赵康平又补充,“我还记得阿兄的住址。”
周氏再嫁后,也不求两边的孩子能有多亲密,但互相了解总是应该的,他跟林屿每逢节日都会见面。
“康平真厉害啊,居然安全的走了过来,还能护着妹妹。”林屿蹲下揉了揉赵康平的头发,“一百五十多里呢!累了饿了吧?先吃饭,然后睡一觉,养好精神。”
赵康平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努力闭上。他心里清楚,自己都要求人收留,又怎么开口让阿兄留下五哥跟八妹呢?
林屿跑去厨房烧热水,就算不能洗澡,先给几个孩子擦擦也好,呆在牢房几个月,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
林三叔揉好面,揪下面团扔进滚水里,打量着堂屋的孩子应该看不到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看着不对劲喔。
林屿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露出苦闷的神情,林三叔急的一拍大腿:“我就说没好事!这是打量你脾气好,让你当冤大头呢!”
谁家也没有闲钱,凭什么他们林家的人要白白养着赵家的孩子呢?再退一万步讲,养着赵康平两兄妹,好歹还有点说头,又凭什么还要管那两个?占便宜也没有这么占的。
林三叔急的要命,实在看不下去。
“唉,我也知道,但是人家两个小孩子可怜巴巴,我还能把人赶出去?那就是在作孽了。”林屿说。
林三叔这下不说话,他就是嘴硬,换成是他也干不出这样的事,这不等于让两孩子送死吗?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下场谁都知道。
真是一块烫手山芋,甩不掉扔不了。
林屿端着四碗汤饼进堂屋,给四个小孩一人端了一碗,吩咐赵康平先吃面后,打算去林三叔家里借几件小孩的衣服穿,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套着破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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