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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一低头,当看到她手中握住的那碎成两半的玉石时,拄着拐的脚步一顿,手心也在微微发抖。
    那是崔氏的长房长孙,悉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正要成材的时候却惨死在了边疆,如何能不让人痛心。
    老夫人移开了眼,微微叹了口气:“如今突厥已经和大周议和,签了条约,崔氏和乌剌之间已经不是私仇,而是国事,二郎此举于情相合,却不合于礼。让他一个人静静,若能就此想开也是好事。”
    “想开?”大夫人失声,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失态,“当年的事究竟为何母亲您也是知道的,折了老爷和大郎还不够么,如今二郎守了三年丁忧礼,我只叫他在京兆尹供职,他如今不过是一时冲动,也未曾打伤人便遭了禁足,这往后……”
    “好了。”老夫人重咳了一声,打住了她的话,“这种话以后勿要再提。”
    大夫人满腹的话憋了回去,只垂着眼沉默不语。
    丈夫与长子一同惨死,老夫人片刻没听见声音,一偏头见她憔悴苍白的侧脸,心下也不忍,拉起了她的手安抚道:“往事已矣,要紧的是眼前人。”
    大夫人苦笑了一声,也不再提:“如今二郎已经被关了这么些日子了,身旁又无人伺候,我也是一时担心过火了,母亲见谅。”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召了二夫人来,询问道:“如今家祠那边的事情统归于你管理,近来二郎可有何不妥?”
    二夫人知晓婆母这是在刻意宽慰这位妯娌,于是笑道:“母亲尽管放心,二郎身旁安排了伺候的人,一日三餐皆是按原样,保准不会亏待了他。”
    大夫人听了,一直绷着的脸色总算稍稍松了下来,对着这个妯娌也难得主动搭了话:“此翻有劳你了。”
    “嫂嫂这说的哪里的话。”二夫人受宠若惊,笑的眼角的褶子里积满了脂粉,“嫂嫂保管放心,等过了今日,明日二郎定然会完好无损的回去。”
    大夫人一贯不喜这个妯娌艳俗的打扮和谄媚的语气,闻言只是端着下颌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告了退款步由女使扶着回了凝晖堂。
    等人一走,二夫人也瞬间沉下了脸。
    她知晓李氏不喜她,她又何曾喜李氏?
    虽则李氏从未对她有过奚落之语,但那眼底的冷漠和疏离分明是瞧不起她。
    可瞧不起她又能如何?
    她就是嫁进了二房,同她成了妯娌。
    非但如此,她的侄女也即将把她最看重的嫡子笼络过去。
    事情若果真成了,她倒要看看这个自诩出身高门的妯娌还能如何在她面前神气。
    二夫人光是想想便觉得解气,走出了福安堂,压低了声音朝着身边的女使问道:“一切可曾安排妥当了?”
    “都准备好了,院子里的女使都找了借口支出去,香料也换好了,现在只等大娘子进门,就会有人把门从外面关死。”女使小心地答道。
    二夫人松了口气:“咱们且去园子里逛一逛,一个时辰后再过去。”
    *
    雪衣远远地跟着嫡姐的身后,一路穿过了垂花门,果然瞧见她是往家祠去,心也跟着砰砰跳起来。
    她不敢跟的太紧,知晓了嫡姐的目的后便只是松松地跟着。
    进了祠堂里,一路却僻静的有些过分了,连关着二表哥的那座院子里都没什么人手。
    想来大概是被支开了,雪衣愈发笃定了嫡姐的心思,连忙跟紧了上去。
    谁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嫡姐竟不见了。
    这院子里东西厢房并排着一共六间,她不知二表哥到底被关在了哪里,也没看见嫡姐究竟进没进去,只得和晴方分头去找。
    一连推了三间门,都推不动,当推到了第四间时,那木门很轻易地便被推动了,雪衣拎着食盒,便顺势跟了进去。
    因是在家祠,厢房的布置并不华丽,外间只设了一个厚蒲团和香案,里间则是高悬着青白的帆帘,挡住了里面的布置。
    香案上摆着一个铜香炉,上面插着三柱燃到一半的线香,火星烧的猩红,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稍有些诡异。
    可更让雪衣不适的是这线香的香气,明明是供奉祭祀用的,不知为何,轻轻一吸总给她一股甜腻到颓靡的感觉。
    有点古怪。
    她小心地往前挪,空荡荡的屋子里却并未看见嫡姐,也未看见二表哥。
    她疑心又是走错了,正要出门的时候,大门却“砰”地一声从外面被关了上。
    “是谁?”她猛地回头,急忙去晃那门栓。
    大门却已被关死,任凭她如何摇晃都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雪衣以为这门是被大风关上了,低着头焦急地晃着门栓,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逼近的脚步声。
    当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的时候,她才觉察出一丝不对,原本晃着门栓的手慢了下来,小心地觑着那投在门上的修长影子。
    这影子……似乎是二表哥。
    雪衣直觉有哪里不对,正要回头的时候,却忽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按着肩和后颈按在了门上。
    那双手极其有力,雪衣先前看着乌剌被生生提起的时候便心生害怕,如今那股大力落到了她身上,她被扼的几近窒息,不得不撑着大门勉力回头叫了声:“二表哥……”
    极细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崔珩漆黑的双眼回了一丝神,沉沉地盯着她:“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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