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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将她放开,翻身而下披了衣:“胡思乱想什么。”
他从前常年在军营,穿衣极为利落,话音刚落腰带也咔哒一声扣好了。
雪衣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只是抱着被子围住了双肩沉默不语。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那人临走才终于意识到些许反常,回身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事要远行,等我回来。”
他指腹有些粗粝,不小心滑过她脸颊时磨的她有些刺痛。
不过总算是得到了回应,雪衣轻轻地呼了口气,贪恋地倚上了他的掌心:“那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今日怎么这么乖?”那人一哂,冰凉的手指抚着她的侧脸摩挲着。
雪衣一贯不喜他这般轻佻地对待,但眼下莫名有些心悸,只是抱着他的腰闷闷地埋着头。
大约是被她难得的温顺取悦到了,那原本抚着她侧脸的手一顿,抬起了她的下颌深吻下去。
清冽的气息和温暖的甜香交织在一起,这一吻又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就此别后,雪衣没等到他回来,反倒等到了来势汹汹的姑母。
姑母领着一帮仆妇,恶狠狠指着她的鼻子骂:“婚事还没成,你肚子却大起来了,背着婚约与外男有染,我当初怎么障了眼,把你定给三郎冲喜了,你简直是不知羞耻!”
雪衣被压着跪下,却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犯下这等丑事,难不成还以为你那个情夫当真会娶你?他不过当你是个玩意儿罢了,你还不知么,他此次离府正是去相看去了,相看的是门当户对的郡望之家,何曾把你放在眼里?”姑母睨着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嫌恶。
雪衣猛然抬头,满脸难以置信。
怪不得,她出事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他露过一次面。
原来他要定亲了,也是,在这个当口,和她扯上关系只会是污点吧。
姑母却一边捏着帕子拭泪,一边指着她的额:“这婚约是要不得了,只是可怜了我们三郎,现在还气得不轻。”
虽是在哭,但那眼中却毫不见泪。
雪衣彻底心灰意冷,终于明白了:“近来三表哥已经见好了,姑母不是早盼着毁了这桩婚事了,欲同旁人定亲,总算等到这一天,有了合适的借口了。”
“你简直胡言乱语!你犯下了这等丑事,此刻却来攀扯我了?”姑母忙揪紧了帕子,朝着身旁的人吩咐道,“把这红花给她灌下去,绝不能让这桩丑事流出去。”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架住了她的肩,把药碗塞到了她唇边,雪衣拼着力气一把推了开:“虽是定了婚,但毕竟没有行礼,姑母无权处置我,我要回江左去。”
“回去?”姑母冷笑,“你父亲也知晓了你犯下的丑事,正气的中风,这药正是他叮嘱我要给你灌下的。”
他不要她,阿耶也不要她了,那她还能怎么办……
雪衣精神恍惚了片刻,趁着这一瞬,那婆子掰开了她的嘴,把药强行灌了下去。
腹中剧痛,雪衣很快便脸颊失血,出了一头的虚汗,不得不支着手撑在了地上。
可这绞痛一阵比一阵强烈,仿佛不是落胎,而是在要她的命似的。
她实在忍受不得,试图挣开那架住她的婆子想逃出去。
然而她浑身全无力气,猛地一挣,非但没挣开,反倒被甩到了一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撞上那尖锐的桌角——
第2章 撞破
可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只是额角微微刺痛了一下,雪衣“嘶”了一声,蓦地睁开了眼。
却只见头顶上的红罗帐子被微风轻轻地拂动着,一下一下轻柔的拂过她的脸。
“这是怎么了?”一个身着青衣的女使掀了帐子进来,连忙凑了过去,“您又做梦啦?”
雪衣汗涔涔地盯着头顶上的红罗帐,半晌才回过神来。
原来又是在做梦。
自打及笄后她便一直深受梦魇困扰,百般求医皆不得法,偶然去相国寺参佛时,方丈却说这是她的缘法,不必怕。
不过相比于从前零碎的片段,这次她终于看见了全景,原来未来……她竟死的这般早。
死法还这般的不光彩。
梦里的剧痛还未完全消退,雪衣动抚了抚额上的伤,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我这伤,是怎么回事?”
“娘子忘了?”
晴方讶然,复又解释道:“今日是咱们来长安投奔您姑母的日子,谁知马车刚过了平康坊,恰碰上金吾卫当街拿人,您受了冲撞,磕到了额角当场昏了过去。”
仿佛确实有这么回事。
雪衣想了起来,慢慢放下手臂,当看清这四周古朴典雅的陈设时,这才有了几分实感:“这么说,咱们已经入了博陵公府了?”
“可不是。”晴方回忆道,“说来也巧,今早冲撞您的正是崔家那位名满长安的二公子崔珩,知晓我们是来投奔公府的,亲自派了人护送了我们进府。您瞧,有他一句话,咱们分到的屋子竟比您那位长姐的还宽敞。”
崔二公子?
雪衣印象寥寥,那场梦里她与他并无什么接触,只得知他仕途坦荡,青云直上,未来年纪轻轻便入了鸾台了。
真正令她忧心的,乃是梦中的姑母和……那个人。
他们陆家早已没落,姑母是高嫁到崔家二房的,此番突然叫了她来长安一叙,雪衣从前只以为是姑母好心,如今做了这梦后,她方知姑母原来是看中了她的命格要她给她的儿子——崔家三公子冲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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