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又是两名教坊司歌姬表演完，只剩下最后一个——狄薇。
    教坊司广场很大呈扇形布局，扇形的正面是观众；背面是教坊司歌姬上下舞台的通道。
    舞台很高，足有六米，共有几十级的台阶。
    而且，教坊司四周建有传音墙。
    这就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了，这个时候物理学还没有发明，但是华夏人民就已经知道利用介质传播声音的原理了。
    柳天赐甚至这样想，建设于大明嘉靖九年的回音壁是不是根据教坊司的传音墙来的。
    正因为有了传音墙的作用，所以站在舞台上歌姬的声音传播出去整个广场都可以听的见。
    ......
    狄薇前面的那个歌姬下去之后，本来以为已经结束了，因为事先安排的就是她当压轴表演。
    为此，她不惜使尽浑身解数伺候了教坊司主事一个晚上，累的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如果不是化了浓妆遮掩黑眼圈，恐怕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熊猫眼。
    当她往下走的时候，突然发现乐师没有撤，而且一队舞姬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着一个用香妃扇遮挡面部的、身材窈窕、衣着华丽的、男扮女装女子。
    额，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后面还有人上台？
    教坊司主事不是已经言之凿凿的答应了吗？为什么自己不是最后压轴表演的？
    要知道压轴表演最能吸引人们的眼球，因为按照她的人生经验来说，娱乐人们眼球的表演，通常人们都是很健忘的。
    前面表演过的，往往会被后面的那一场表演所掩盖光芒。
    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的服侍教坊司主事争取最后一个表演，为的就是能够尽量吸引人们的眼球，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获得花魁。
    说实话她也知道她们这些人的表演只不过是为了娱乐他人罢了。
    她们这些低贱身份的歌姬在权贵们的眼里就是一个玩物而已，不过虽然是玩物但是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别的。
    当红的，能够吸引更多权贵的歌姬就能够能挣更多的钱，就能够早日攒下从良的资本，早一点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所以，歌姬们之间的内卷也是很严重的。
    别看大家现在都是低贱身份，可是以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家的女眷出身。
    每一个都是琴棋书画很是精通的人物，要不是受到牵累说不定她们此刻正过着使奴唤婢的正牌儿夫人的日子。
    可是，家中生变，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没了。要想更好的活下去，就只能凭借自身的本领取悦权贵。
    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现在的她们能够凭借声色娱人，可是人老珠黄之后呢？谁还会在乎她们。
    如果不趁着年轻貌美之际多多的攒下养老的资本，以后她们的后半生将会是惨不忍睹。
    她看着擦肩而过的狄薇，突然身子一阵颤抖惊讶的几乎站不住脚。
    怎么可能？她，她不是那个给自己端茶倒水伺候自己吃喝拉撒的贱婢狄薇吗？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而且是登台献艺的身份。
    不可能，肯定是自己看错了，嗯，肯定是看错了。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教坊司主事向她一溜小跑着过来。
    她心中一阵激动，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自己昨夜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还知道飞奔着过来迎接自己。
    哼，等会儿一定要问个明白，明明说好的让自己最后一个压轴表演，为什么自己都结束了还有人登台献艺。
    教坊司主事近了，更近了，眼看就要跑到自己面前了。那歌姬故作一副高冷的表情，眼光看向别处故意不看教坊司主事。
    其实她的内心里已经吃定了主事大人，昨天晚上主事大人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看他心甘情愿的样子就知道他从未有过那么满足。
    所以，她现在是故伎重演，就等着主事大人对她讨好逢迎，然后给自己一个解释一个交代了。
    不过瞬间她就不镇定了，因为她以为是前来迎接她的主事大人，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似的从她的眼前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纳尼？怎么回事？
    难道他不是来迎接自己的吗？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主事大人气喘吁吁的道：“狄薇姑娘等等下官，你忘记拿折扇了，下官特意给你送来。”
    说到这里，教坊司主事怒吼左右道：“一个个都是废物、饭桶，狄薇姑娘表演所用的折扇没有带上，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要是因为此影响了狄薇姑娘在柳小阁老心目中的形象，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吊死。”
    话音未落，所有伺候狄薇更衣的舞姬纷纷下跪，一个个浑身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幸好是在舞台后面的台阶上，舞台遮挡了观众的目光。这要是被前面的观众看到，恐怕要引起骚乱的。
    狄薇不敢置信的看着教坊司主事，什么情况啊这是？
    教坊司主事在教坊司那就是天一般的存在，可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的卑躬屈膝？还言之凿凿的自称下官？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转瞬之间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他？因为他是内阁的小阁老，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是皇太子的座上客，是皇长孙的老师。
    这些都是她在更衣的时候，一个快嘴的舞姬告诉她的。
    他有这么多光环加身，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有救了......
    狄薇快速的平复了一下心绪，接折扇对教坊司主事款款一礼。
    然后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显得正常一些。
    “姐妹们，都起身，小妹今天的表演可全靠你们帮衬呢。所以，都打起精神来。如果今天小妹成功的话，定然不会忘记各位姐妹对我的好。”
    她说的很是用心、很是诚恳，可是让她惊讶的是，所有跪在地上的舞姬没有一个敢起身的。
    诚然，人在卑微时候说的话都是放屁，甚至是连放屁都不如，最起码放屁还能影响一下空气质量，可是狄薇的话一点波澜都没起。
    不过，教坊司主事的一句话却很是管用：“还不起来，等着本主事请你们啊！”
    狄薇的俏脸通红，心中五味杂陈。离开了他，自己还是人微言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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