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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笑渐不闻声渐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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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夜晚,皇帝在宫中摆了宴席,邀请景州城里的一些皇亲贵族参加。

    苏家有幸收到了这份描金的大红请柬,经过思虑之后,老太君让安国公夫人龙氏与荣华郡主,带着三位嫡出公子和四位嫡出姑娘,一起陪同安国公苏明贤和郡马爷苏明秋前往。

    这四位被点名带进皇宫的四位姑娘中,正是大姑娘苏茶、二姑娘苏青、三姑娘苏紫以及七姑娘苏园园。

    其实按照辈分来说,怎么也轮不到苏园园,可老太君宁氏与安国公苏明贤都很有默契地点了她的名。

    其他几个姑娘见了,心里虽然颇有微词,面上却也无人敢言。倒是槐四奶奶管氏对这事儿显得很不满,旁敲侧击地想老太君说了好几回,却也不见老太君有改变意思的样子,心中更加嫉妒。

    陛下御赐宴席,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赴宴之人必定都是皇亲国戚,个个家世显赫,随便挑中一个,那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如意金龟婿!她家四姑娘苏蜜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正是寻觅佳婿的时候,怎能错过如此机会?!

    老太君这边没办法,她只能将主意打到了荣华郡主那里,算好时间踩中吃晌午饭的时间,她带着厨房刚刚熬制的人参薏米汤,来到了荣华郡主所在的见山楼。

    “母亲,这里都是三十几年的上好人参,薏米也是媳妇儿一颗颗挑选出来的好薏米,就连熬汤的水都是地窖里冰藏的泉水。您尝一口,试试味道如何?”

    管氏说了一番好话,又亲自舀了汤水,小心地送到荣华郡主嘴边。

    荣华郡主吃了几口,笑道:“味道的确不错,赶明儿弄点给老太君送去一点。”

    管氏赶紧应下。面上转而又状似无意地笑道:“这汤虽然味道极好,却是远远也比不上宫里那御厨手中的珍馐之味,难得今晚大伯与大伯母去了宫里,吃了那些珍馐,若是带一些回来给老太君尝尝,怕是老太君正眼都不会瞧一瞧媳妇儿手中这汤水了。”

    荣华郡主自小长在王府,明争暗斗见得多了,见到管氏这般献殷勤,早就猜中她是别有用意,如今听到她这般说道。心中自然是有了计较,面上微微一笑:“宫里那些珍馐我也吃过几回,味道虽然精致。倒也不是你想得那般神奇。再者,老太君早年也经常在宫中行走,宫里那些个珍馐,她也是尝过不少的,如今清心寡欲侍奉佛祖。早已没有将那些俗世吃食放在心上,你莫要多想。”

    管氏目露羡慕:“母亲和老太君都是有福之人,能在宫中尝遍珍馐,似媳妇儿这般平凡妇人,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你若真是这么想吃,就让大哥与大嫂带一些宫中吃食回来。赠予你尝尝鲜便是。”

    管氏心中所想又怎是那区区几盘子吃食?!她见这般迂回不能奏效,索性摊开了说:“媳妇儿哪里是为自个儿讨要?母亲,不怕您笑话。媳妇儿实话与您说了吧。媳妇儿这是想为家里的四姑娘说道,那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过完年已有十四了,亲事却还未有个眉头,如今宫中赐宴。倒不如让四姑娘去见识见识,若能相中一家合适的夫家。也算是了了我这个做娘的心愿了。”

    “倒不是我不帮你,进宫的名额是老太君与大哥亲自拟定的,我若随意插嘴,怕是会招来闲嘴的。”

    “可是这名额拟得不公平!”管氏眼眶渐红,立刻抽出帕子压住眼角,声音哽咽,“一共三个公子和四位姑娘,长房就五个名额,咱们二房凭什么就比他们长房少了那么多?三位公子自不用说,但那四个姑娘怎么说也该有我家四姑娘有一份吧?那个七姑娘算哪根葱,论身份论辈分,咱家四姑娘哪点输给她?凭什么就要被他们长房压一头!”

    荣华郡主伸手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这次拟的名单的确有些不公,四个姑娘的名额,怎么说长房和二房也该平分,如今这么个分法,着实没怎么给二房脸面。只不过……这事儿是老太君亲定之事,她饶是心有不满,也不能当面说出来,更加不能从中指手画脚。

    想了一下,她轻轻放下茶碗:“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别瞎参合。至于七姑娘……她虽然没有爹娘,但身后还有大嫂给她撑腰,而且老太君也挺看重她,这孩子自己又是个稳重的,你最好看好自己那张嘴,免得一个不留神得罪了人,到头来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再者,她爹生前是在陛下跟前行走的人,如今她爹不在了,陛下那儿却是知道她这个人的,老太君与大哥想要带她进宫,无非也是讨了陛下的好罢了。”

    一听到这里面还有皇帝的事儿,管氏一下子就息了气儿,又嘀咕了两句,最后只能红着眼眶无奈离去。

    荣华郡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有了一些思量——七姑娘这段时间在傅家学习,如今苏明贤又要带她去宫中面圣,这样的安排,有些巧合得奇怪……

    当天晚上,安国公苏明贤、龙氏带着三位公子与四位姑娘,钻进了事先备好的马车,穿过城中直道,来到了皇宫门口。

    他们下了马车,早已有内务府的公公在此等候,双方一阵寒暄,苏家众人分别钻进了各自的银灰软轿,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玉林园。

    随侍的宫女拉起轿帘,苏园园扶着她的手,慢慢从里面探出身子,走了出来。

    玉林园中的望风台上,戏台已经搭好,除了高坐首位的皇帝与太后,其他宾客全都坐在戏台下的席位之上。苏园园随苏明贤等人,低头来到龙座高位之前,屈膝跪下,扎扎实实行了个大礼。

    “苏爱卿无需多礼,快些平身罢。”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初步估计不过二十几岁,苏园园很想要偷瞄几眼,但终究没敢真这么做。毕竟这里是在皇宫,一个不小心都是要掉脑袋的,她还是安分点好些。

    双方寒暄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苏园园正听得仔细,忽然感觉头皮一紧,好像有股压迫感落在了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她听到皇帝说起了自家苏维松的字。

    “这个就是容轻的女儿?”

    苏明贤忙答:“正是,微臣知晓陛下还惦念犬子之事,如今犬子无福再侍候陛下,便带了这孩子过来,希望陛下能安心。”

    “来,抬起头让朕瞧瞧。”

    闻言,苏园园紧了紧手指,稍稍抬起下巴,眼睛趁势稍稍扫过龙座。皇帝果然相当年轻,眉目甚为英俊,容貌虽不及苏家男子俊秀,却自有一股不可忽视的气势。

    这样优秀的男子,只稍一眼,便能让人心生敬畏。

    只见他轻轻一笑,生动的眉眼柔化了逼人的气势,显得温和亲切了许多:“模样看着瘦瘦的,眼睛倒是与她父亲生得很像,不错不错。”

    听到这话,苏明贤连忙屈膝谢恩。

    苏园园虽然搞不懂这有什么需要谢恩的,但还是乖乖跟在苏明贤后面屈膝下跪,有模有样地谢主隆恩。

    御宴开始之后,台上尽是丝竹之声,台下的宾客都显得很斯文,吃菜吃得极少,喝酒喝得小心翼翼,就连说话也都是压低声音贴耳交谈。苏园园在冒着被人关注的危险,夹了几筷子菜之后,终于对这场御宴彻底失去了兴趣,开始扭头去观察这里的布置,琢磨着那些亭台楼阁的结构与造型。

    御宴进行到一半,太后觉得有些乏了,便起身先行离去。

    太后走后没多久,皇帝也跟着走了,没有了两座大山的镇压,清冷的场面很快就热络了起来。一些熟识的亲朋,也都相继起身走动,你来我往之间,一个身影来到了苏园园旁边。

    “苏七姑娘,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了。”

    苏园园回头,盯着来人看了许久,方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唐二公子?”

    唐二的外貌生得相当出色,加上他优雅漂亮的举止,属于那种走到哪里都相当惹人注目的少年。如此出色的少年,一般很少有人会在见过之后,还记不住的。

    他见到苏园园迟钝的表现,在诧异的同时,对这个貌似呆呆的女孩子生出几分兴趣。

    他指了指苏园园的空位,礼貌地笑道:“我可以坐这儿么?”

    苏园园眨了眨眼,没有回答。这位置不是她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到她茫然的模样,唐二脸上的笑意更浓,刚才还有些紧绷的心情,现在渐渐缓和了些。比起对付那些心思难测的官场老狐狸,和背景错综复杂的世家子弟,这个反应总是慢半拍的女孩子显得安全多了。

    他撩起衣摆,优雅地坐了下去,顺手倒了一杯酒,放到嘴边品了一口:“十年的花雕,好酒呐!”

    苏园园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酒杯。

    他以为苏园园要喝,便朝她摇了摇手里的酒杯:“你要不要来一杯?”

    苏园园摇头:“我不会喝酒。”

    “我以前也不会,可是我现在会了,”唐二仰头将杯中美酒饮尽,凤目微微眯起,面上尽是陶醉之意,“这般美酒,若是五师叔得了,必定极为喜欢。”

    听到这话,苏园园心思一动,傅庭谨那家伙爱酒成痴,这美酒肯定对极了他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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