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五十二章来的真不是时候

    刘铮心情郁闷地吃了早饭，然后坐在厨房的凳子上生闷气。他十分想不通，只不过是替张寡妇画了一张像而已，值得沈梦遥发这么大火儿吗？记得以前在福王府，自己也总是替那些漂亮的女子作画，当然，不漂亮的，就是好话说上几大车，他也不会给面子。刘钫就碰过这么一回钉子。有一次，他娶了一名侍妾，刚开始，喜欢得不得了，于是邀请刘铮去给这名侍妾画像，因为刘铮的画，在京城是很有名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是王爷，人家故意奉承他，而是他的确很有些功夫，加上他很有灵气，所以，很多画作竟然得到了名家的赞赏，一来二去，名气就大了。

    当时，刘铮欣然赴约，心想二哥刘钫一定是娶个绝色的大美人儿，可是一见之下，大失所望。也不能说那名侍妾长得不美，只是她的那种美，与刘铮欣赏的美大相径庭。刘铮当时就对刘钫说，二哥你是知道我的习惯的，只有我看得入眼的女子，我才会替她画像。言下之意，就是二哥你的这个侍妾，我认为不漂亮。

    刘钫当时有些尴尬，干笑了几声，说，其实，只要你仔细看看，会发现她很美的，再说了，今天我特意请你来，你好歹给我这个面子。

    岂料刘铮原则很强，说不画就是不画。那天刘钫还请了其他的几位王爷，还有一些一品公卿家的公子，所以被刘铮这一拒绝，面子上很下不来。

    刘铮是被宠惯了的闲散王爷，哪里会顾忌这个？二哥的面子下不来，那么，我若是给长相如此一般的女子画像，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于是满不在乎，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该欣赏歌舞就欣赏歌舞，弄得刘钫很是郁闷。当然，他也不能将刘铮怎么样，因为人家是备受太后和皇帝呵护的人。虽然大家都是王爷，表面上看来，地位都是一样的，可其实不然，刘铮作为父皇的嫡子，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和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弟弟，远不是他们这些庶出的王爷所能比拟的。所以，人家刘铮有充分的理由和资本维护自己的原则，即使时当众拂了哥哥的面子。

    想到这里，刘铮不觉打了一个激灵。这个刘钫，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记恨我，所以才故意在谋反的名单上添上了我的名字吧。

    刘铮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可是，就算这是真的又能怎样呢？大局已定，他刘铮纵有千百个证据能够证明刘钫纯属栽赃陷害，可河湾村离京城两千多里路，他又如何去申诉呢，更不用说，他是不能够踏出流放之地的，最远，他也只能到贺州城里去散散心。

    长长叹了口气，继续在心里反驳沈梦遥。

    以前，福王府的哪个女子不知道他刘铮喜欢给美丽的女孩画像啊，即便只是个丫鬟，只要入了他的眼，或者说，符合他的审美标准，他就会一文不收地给人家画像。当然，那时候的刘铮，也不可能靠给人画画赚钱。只是现在，河湾村毕竟不是京城，不可能有很多漂亮的女子争着抢着让他给作画，只有这个张寡妇，肯让他过过舞弄丹青的瘾。

    当然，刘铮不可能不知道张寡妇在河湾村的口碑，只是他觉得这与己无关。不错，大家都说，张寡妇有些风骚，喜欢勾引男人。可是在刘铮看来，张寡妇也就是个失去了丈夫的可怜的小妇人罢了。有的时候，她的确是喜欢搔首弄姿，可那不过是为了讨好男人，让那些男人给她一点吃的，好让她拿回去养活两个幼小的女儿。总之，张寡妇给刘铮的印象，没有什么特别。他认为，不管怎么说，张寡妇都是良家女子，给张寡妇作画，并不违背他给女子画像的第二个原则：只给身家清白的女子作画。

    所以刘铮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而沈梦遥，显然是小题大作了。

    刘铮这么一想，比沈梦遥还要生气。本来打算吃过饭就去田里找她，现在改了主意，决定好好睡上一天。这几天，他的确是累坏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居然尽心尽力伺候了沈梦遥整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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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田里之后，沈梦遥已经成功地说服了自己，犯不着为了一个花心大萝卜和一个口碑不甚光明的寡妇去生气。其实认真说起来，那个张寡妇也是个可怜人。两个女儿还年幼，她就失去了丈夫，成为寡妇，也不是她的错。再说了，她之所以把自己弄得那样花枝招展惹人注目，也不过是为了在一些好色的男人那里拿到一些吃的东西，好去养活女儿，否则，她们孤儿寡母的，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这是古代的大周国，不是她沈梦遥生活过的那个男女平等——实际上在有些地方也不是那么平等——的社会，不能要求张寡妇自强自立。

    想到这里，沈梦遥有点儿泄气。她坐在田埂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抓着一小截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这么说，刘铮这个据说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王爷还有那么两下子，居然会画画。

    其实沈梦遥不知道，作为一名皇子，刘铮从小受到的教育是非常正规而且非常系统的。之所以他弄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名声，那是相对于他的皇兄们来说的，因为他的皇兄们个个都是英，所以他的那一点点才华也就显露不出来了。其实，他的皇兄们都通琴棋书画，只是他们志不在此，所以平时随便涂鸦几笔，就当是消遣，不像刘铮，因为学了那么多，只有画画勉强可以与他人相比，所以，也认为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专长，于是愈发用心去学，没想到，还真是学有所成了，只是作为一名皇子，只会这样的雕虫小技，是远远不够的，所以经常被他的皇兄们鄙夷。那些皇子，只是将琴棋书画作为闲暇时的消遣，而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文治武功，所以，刘铮在他们的眼里，仍然是文不成武不就。

    沈梦遥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啊，刘铮会画画，我不知道，居然那个张寡妇都知道。凭什么刘铮不给自己画像，而要给张寡妇画像？忽而又一想，前几天，自己拒绝了刘铮，人家不记恨就不错了，哪里还肯替她画像？

    于是，沈梦遥决定不再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伤神，还是回去休息吧，毕竟，病才刚好，经不起折腾，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人家刘铮一定不会再照顾自己了。

    慢慢走回家去，开始做午饭，犹豫着要不要真的赌气不要做刘铮的那一份。可是仔细想了想，觉得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就无疑是在告诉刘铮，我沈梦遥和你真的决裂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相依为命，从京城来到这里，为了一个张寡妇就闹成这个样子，这也太让张寡妇有成就感了。

    想到这里，沈梦遥又觉得刘铮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子，除了……除了他逼死过自己的本尊。其实，也只是这一点，让沈梦遥无法释怀，不管怎么说，都出了人命了，刘铮难辞其咎。也许，他依旧认为，他的那名侍妾并没有自杀成功，被救了过来，岂不知，那一缕香魂早就不知飘荡到了何处，现在的沈梦遥，虽然没有脱胎换骨，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算了，作为一个新女，大度一点又何妨？反正只是多做一点点饭，又累不死人。只是，一想到自己早上心烹制的油糊圈和菠菜粉丝汤，却被刘铮那么不当一回事儿的冷落在一旁，沈梦遥心里还是不好受。

    罢了。

    她极力说服自己不要计较太多。本来么，两人只是搭伙过日子，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很多事情不必认真的，如果刘铮真的愿意娶一个寡妇，那么，她也应该大度地送上祝福不是？

    于是，沈梦遥心平气和地做了午饭。农家饭也很简单，再说也不是过年过节，因此沈梦遥只是煎了几个玉米饼，弄了一点红苕糙米粥。至于菜，乡下人本来是不讲究炒菜的，再说乡下的那种锅灶也不适合炒菜，于是沈梦遥将几片包心菜拿开水一焯，切成细丝，用干辣椒和蒜末炝了油，拌了点儿醋和盐，也就算是补充维生素了。

    准备停当，去喊刘铮吃饭。

    可是刘铮依旧在赌气，听见沈梦遥喊自己，越发认为自己有理，于是只管在自己房间坐着，也不搭腔。

    沈梦遥推门一看这情形，正色道：“刘铮，如果你想和我赌气，那么，这将是最后一次我替你准备饭菜。”

    刘铮有些犹豫。一方面，他很想借此发泄一下对沈梦遥的不满，尤其是她拒绝与自己同床的不满，这叫他的自尊心倍受打击。另一方面，他担心万一真的把沈梦遥惹火了，那他今后的一日三餐，上哪里去寻找？

    犹豫再三，觉得肚子还是比面子重要，于是站起身来，嘟囔道：“谁要和你赌气了？我只是刚刚睡醒，没有听见而已。”

    沈梦遥说：“那好吧，我们去吃饭。”

    两个人刚刚走下台阶，就看见张寡妇依旧穿着早上那件粉紫色的长裙，手执团扇，袅袅婷婷地不请自来。

    沈梦遥正要问她有何贵干，人家自己主动开口了：“我是来找刘铮的。”

    沈梦遥气极，心想“刘铮”这个名字，只有我才能叫的。可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出来。

    接下来张寡妇就不理睬她了，径直看向刘铮：“你不是说，要把那张画儿拿回家来润色润色，一会儿就给我送去的吗？”

    刘铮暗暗叫苦，张寡妇呀张寡妇，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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