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血泪、血雨、笑容
城西,一匹快马疾驰。
惊雷划过天地,骑士下颚那条长疤显得极为骇人。
狂风暴雨之中,快马飞驰过一片片良田。
数十亩良田之中,则是一处红砖大院。
马未停,骑士已是翻身下马,抽出了腰后的短刀。
守在大院门外的十余名持棍护院见到了骑士,大喊出声。
骑士沉默无言,夺人双目的短刀紧紧握在手中,冲向了十余名护院,速度不减。
护院们纷纷举起了棍子迎了上去。
这些护院,被老爷命令守在这里,不准进去,因为老爷说,要独自一人活活打死那个贱婢。
骑士的刀光闪过,一名护院捂着胸口倒在了血泊之中。
骑士如同猛兽一般,黑色的长衫,满是血迹。
乱棍砸来,骑士左冲右突,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了雨水之中。
十余名护院,片刻间便倒倒下了半数,骑士也在乱战之中挨了数棍,右腿满是鲜血。
剩下五名护院,何曾见过这种凶人,肝胆欲裂,本想要跑,可骑士也倒了,似是脱力。
刚刚骑士将一名护院扑倒在地后,短刀失了手,掉在地上,趴在护院身上喘着粗气,无力再战。
五名护院,紧紧握住长棍,壮着胆子,慢慢走了上前。
骑士,抬起了头,趴在护院身上的骑士,就是这么猛地抬起了头,嘴中,流淌着鲜血。
惊雷闪过,骑士身下的护院,如同触电一般胡乱的挣扎着,脖颈处,喷散着鲜血。
骑士吐出了口中半截喉管,满面狞笑,满身血污,雨水冲刷不尽的血污。
登时有一名护院瘫软再了地上,如同见到索命恶鬼一般。
其他四名护院,神魂俱裂满面骇然。
骑士右手摁在了身下尸体的脸上,苦苦支撑着,站起了身。
“死!”
骑士口中吐出了第一个字,第二个字,则是“杀”!
四名护院,扔掉棍棒,恨不得爹妈多给自己生出两条腿,一哄而散,哭爹喊娘。
骑士摇摇欲坠,一步一步来到那吓瘫在地的护院面前。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骑士身子一歪,险些栽倒,踉跄的两步,终究是趴在了地上。
伸出右臂,骑士的手掌向前抓着,身体,向前挪着。
“饶命,饶命,饶命啊…”
护院的右脚,被抓住了,骑士向前爬着,也用手臂拉扯着护院的脚踝,如同索命恶鬼。
脚踝、小腿、大腿、腰部,满身泥泞与血污的骑士,终于趴在了护院的身上。
护院已是吓的发不出声来,颤抖着。
两张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骑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终于坐了起来,坐在了护院的胸口上。
甩了甩脸上的雨水,骑士从靴中,抽出了一把无柄的断刃。
高高举起右手,断刃狠狠落下,插进了护院的右眼中。
护院挣扎了半晌,脸上再无生机。
骑士拔出了断刃,继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支撑着身体,踉跄着来到牌匾下。
右腿,钻心的痛,左臂,无力的下垂着,骑士将断刃,咬在了口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大门。
暴雨,密集的泼下,却冲刷不了骑士身上的鲜血,他的鲜血,护院的鲜血,以及满腔的怒火。
门被推开了,骑士继续前行,拖着右腿,一步一步前行。
正堂走出一个人,正是章松陵,面色木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手里,抓着一根短棒,没走出一步,便是血色的脚印。
正堂纸窗上,殷红色的血液,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令人绝望。
骑士见到了地上被摔碎的玉镯,那玉镯,曾经佩戴在绿珠的手腕上,是右手。
抬起无力的手臂,骑士将口中的断刃抓在了手中。
章松陵的双眼,浑浊,黯淡无光,站在了原地。
雨水落下,儒袍紧紧贴着他那具行将就木的苍老躯体。
“本官,记得你。”章松陵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骑士依旧前行,快到章松陵面前时,突然身体前倾,抱住了章松陵,二人倒在了地上,骑士,也开了口。
“她…”
断刃,刺进了章松陵的肋下。
骑士声音沙哑:“名为张二美。”
不到一指长的断刃,划过肋骨,刺破了那早就应该停止了的心脏。
“禹州人士,育有一女,名为九娘…”断刃旋转着,章松陵的嘴角,泛出了血沫。
“章大人,望您海涵…”骑士用力抽出了断刃,下一秒,再次刺进了章松陵的咽喉处:“小人说过,要护她们周全,大丈夫,一诺,便是千金…”
章松陵闭上了双眼,如同接受命运一般,微微起伏的胸膛,平静了下来。
骑士躺在地上,艰难的翻了身子,手中的断刃,慢慢滑落在了雨水之中。
望着漂泊的大雨,骑士的眼泪与雨水融在了一起,张着嘴,傻乐着,不知为什么而笑,却知为什么而哭。
骑士微微闭上了眼睛,雨声,越来越小,风声,越来越小。
“三爷!”
一声惊叫声传来,原本快要闭上眼睛的骑士,猛然睁开双目。
一双秀臂,放在了福三的脑后。
“三爷,您来救我了,人家知道,知道您一定会来救我的。”
声音,充满了喜意。
满身鲜血的绿珠泣不成声,轻柔的将福三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就那样跪在地上,哭着,笑着。
福三的双目之中,露出了困惑:“你还未死?”
绿珠身旁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破涕为笑。
福三这才看到,章松陵的尸身,尸身的后背上,血肉模糊,满是刀痕。
“人家说了,他就是个没用的老废物,还想独自一人打死老娘,呸,老娘砍杀了他!”
福三依旧困惑:“你知我姓名?”
“您叫福三,您哪是什么陈爷,您就是三爷,我们都晓得,早就知晓啦。”
福三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几丝尴尬之色:“这名,不威风。”
“威风,威风的紧。”绿珠抱着福三,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福三下颚那条长疤:“满昌京,您的名儿,是最威风的。”
“哦。”福三气若游丝:“这名儿,是下人的名儿。”
“不,您不是下人,在人家眼里,在大家伙的眼里,您的名儿,最威风了。”
绿珠的眼泪,滴落在了福三的额头上,紧紧抿着双唇,不断的点着头。
“爷累了,歇一会。”福三的呼吸,渐渐平稳,随即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了,九娘,无事了。”
“我知道,王大哥去找你们了,人家知道你们一定会救九娘的,您是恩人,九娘和张二美,一辈子都记得您的恩情。”
“哦,张二美是何人?”
绿珠破涕为笑:“是人家的名儿,您可要记得。”
“你们这些女子,哪里有真名,谁会去记,莫要吵了,爷累了。”
福三扯了扯嘴角,满面嫌弃之色,再次闭上了眼睛,昏死过去。
暴雨之中,一个瘦弱的女子,背着一个男人,步履艰难,一步一步走向了远处,身后,是一处院落,院落之外,满是尸体,院落之内,有一名老人,礼部,右侍郎章松陵,尸体旁,一把生锈的菜刀,以及一支无柄断刃。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