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月黑风高什么夜？
    再怎么说，其实人与人之间都是很难互相理解的。
    “我要救出尚香的心，没有半点虚假，而且将她带离江东之后，我也不会让她再经受此番委屈——此番计划虽无法完全解释与您，可若是您发现我若有半点不轨之心，大可以将此事昭告于天下…如此，我必死无疑。”
    “主动权掌握在您的手里…但，虞伯，现在如果您仍要我证明的话…对不起…我做不到。”
    “无论是身份，亦或者是我的其他秘密，在事成之前，恕我无法坦白。”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
    虞翻自认为看人相当准确，在易小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看不到易小天有丝毫的动摇，这基本代表着易小天本人并没有撒谎。
    可是…
    可是…易小天的身份，万一是什么不得了的…甚至万一…
    “展堂…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句话并非是明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一瞬间易小天就明白了虞翻担忧的地方。
    除了孙尚香的安危，虞翻最担心的或许是自己所处的势力。
    可若是这一点，易小天则有更加妥善的回答：
    “虞伯…也不怕被您所唾弃，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商人——若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我可以帮助任何一边，但…最终，我只站在自己这一边。”
    “若是虞伯再有担心…真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那日，您大可投奔于我…我敢向您保证，我做不到天下一统这般功德齐天的大事，但保全身边之人这点，我绝对能够做到！”
    ——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一段沉默之后，烛台上的火光隐隐晃动——火…要灭了。
    屋外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似乎是仆从们备好了今日的饭菜，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来。
    易小天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结果。
    不是他不愿意继续说明什么，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份过于敏感，他能说的，至少能够说给虞翻这样级别的人物的讯息只有那么多了。
    至于对方能否相信，能否彻底放下心来，全看对方的考量。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说得真好啊。”
    “啊不，展堂，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是凭你刚才的这番说辞，我实在是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了。”
    虞翻突然笑了，笑的无比爽朗，晃动的烛火，似乎因为他的笑声而阵阵发颤。
    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暧昧不明。
    易小天疑惑的朝虞翻看去，正巧虞翻也笑着向这边看来。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即便在刚才那般时间紧迫的时候，你仍旧话不离兜售砚石的生意，果然…果然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啊！”
    “无论你学识如何渊博，心智如何成熟，计谋老辣，杀伐果断…嗯，偏偏这商人的趋本逐利你是掩饰不住的。”
    “不过，反倒是这样，我却有了相信你的理由。”
    “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虞翻无奈的摇着头，笑的似乎有些苦涩。
    易小天刚才说的破罐子破摔，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那样似乎确实可以将这个年轻人置于死地，但问题是…之后呢？
    谁来拯救孙尚香？
    他虞翻吗？
    他被孙权按在家中，却连跟孙权对话的机会都寻不到，虞翻再自大也不会如此不自量力。
    反倒是自从知晓了孙尚香将要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后，唯有易小天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丝生机。
    “似乎是这样的。”
    易小天对虞翻的难处表示了遗憾，并且报以善意的微笑。
    “那这样就好…我期待着你将丫头带离江东的那一天，如果可以的话，莫要忘记告诉我你的身份…无论你是何身份，念在你能救出丫头，嗯，我这个做长辈的说不定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爷！老爷您在哪儿呢？饭菜已经做好了！快出来吧！”
    “老爷！”
    门外果然传来了仆人呼唤的声音，虞翻没有犹豫，吹熄了拉住最后一丝火光，黑暗之中，虞翻补充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你也在该走了吧？”
    “呵呵…说不定，说不定我将来真的要沦落到投奔你这个年轻人，真有那天，你可莫要翻脸不认我这个老家伙啊。”
    ——
    将孙尚香和吕玲绮留在虞府是易小天分析过后得出的最好的决断。
    今日他在外面来回奔走，虽然看起来没有经历什么危险，但是街道上那无处不在的东吴兵马已经显然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想到这几日还要频繁的走动，易小天自然不放心将这两个女孩子带在身边。
    他可不止一次的看到那些士兵粗鲁的抓住街上寻常女子的手腕，暴力辨识身份的景象。
    他倒不是担心孙尚香和吕玲绮有危险，他是担心一但遇到这种情况，吕玲绮真把对方给宰了…那局面就不好收场了。
    但易小天离开虞府，独自出门还有别的原因。
    太阳一落山，山阴城的城门便紧紧关闭。
    街道上除了零零散散一些商贩仍在收拾摊位，越是往街巷深处去走，就越是看不到人影。
    易小天最后是在巷口停下的。
    闹市尽头的窄巷巷口，从这巷口进入，直走不到百丈就到了他此前来到山阴时临时租下的那个宅院。
    孙尚香自然没有把宁儿颖儿那么一大批女婢丢掉，事实上，因为人数过多，行动不便，这租下的宅邸，就是特地留给她们居住的。
    不过，易小天还是停下了。
    原因也很简单，有人在跟踪他。
    但易小天没有慌忙，甚至说，他就是特意在等这些跟踪他的人，甚至为此还拒绝了虞翻派人护送他的请求。
    “出来吧…我倒是挺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易小天说完这句话后，这平静的不能在平静的夜忽然起了一丝波澜。
    主要体现在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街道上，不知从哪些个角落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了黑色的人影。
    不禁是街道上，连那易小天背后的屋顶上，也有几个人头隐约显现…
    这一幕，可着实有些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