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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鼠疫袭来

      朱谊汐不知道的是,这位王公,即王徴,乃是与徐光启并称的“南徐北王”,更是与许多传教士来往极密,出版了《奇器图说》。
    也是与徐光启一样,讲究实学救国。
    而到了其更是孙元化铸炮练兵的助手,孔有德叛乱后,与孙元化一起被牵连,好友多方营救,才活下来。
    可以说,如今的大明,在徐光启死后,只有他,最懂器械,以及西学。
    多年来退居乡野,王徴颇有些闲适,但报国之心,依旧未减。
    “未知小友身份?”
    王徴嘴唇哆嗦了一下,忙问道。
    “在下乃是秦军总医官,兼任匠营之首,目前负责红衣大炮之事。”
    朱谊汐忙道。
    “秦军,孙总督!”
    王徴呢喃了几句话眼睛越来越明亮:“不曾想,老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竟然还能为国效力,真是喜事啊!”
    “走,快走——”
    王徴抓住朱谊汐的胳膊,急切道:“老朽岁数太大,还是得抓紧时间,为国效力。”
    “只要灭了闯贼,何惜此身?”
    “王公懂得红衣大炮?”
    朱谊汐看他的反应,大喜,又问道:“您可懂得燧发枪?”
    “燧发枪?自生火铳?”
    王徴闻言,思量起来,不由说道:“崇祯八年,毕孟侯(毕懋康)曾献《军器图说》于陛下,言语其燧石发火,不惧雨水,但固是神奇,甚难制造,费又数倍,朝廷空虚,难以自制,也就罢了。”
    毕懋康?朱谊汐感觉这人有点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不曾想,王徴竟然知道燧发枪,不知与西方的燧发枪有何异同?
    “王公可有此书?”
    “此乃国之利器,老夫喜好技艺,自然是有的。”
    “那真是太好了!”
    朱谊汐大喜,真是捡到宝了,这一趟没有白来,燧发枪与红衣大炮,都得到了解决。
    王徴火急火燎的想要即可出发,但朱谊汐还是考虑到他的家人,通知了一番。
    两个养子对此颇为担心,想要去西安服侍,而妾申氏,更是要求一家人都要去。
    无可奈何下,王徴只能同意,搬家大业,浩浩荡荡。
    通知族老、弟弟、亲朋后,历时三天,一行人才去往西安城。
    路上,朱谊汐与王徴聊起了练兵之事。
    王徴曾协助孙元化练兵,更是与许多传教士来往极密,对于葡萄牙、西班牙这种方阵,颇为了解:
    “红夷之阵,齐整划一,众人齐心,鸟铳甚多,所以对敌来说,几番承受后,就是碾压。”
    “而明军即使学了其阵,但前期伤害颇高,尤其是建奴擅射,又有厚盾抵前,一旦万箭齐发,我军绝难抵挡,士气不存,只能败退。”
    “也就是说,一味的学习佛郎机人,只会是邯郸学步?”
    朱谊汐听到这个见解,不由得有些灰心。
    “不错!”王徴点头道:“我军士气太低,很难扛过前期的伤害,甚至往往一触即溃,解决不了士气问题,此方阵,就只得其形,不得其魂。”
    “我明白了!”
    朱谊汐点点头。
    关键还是人。
    以目前兵过如筛,兵为将有的模式,怎么可能练成西班牙方阵。
    所以,还得是从无到有,从根子上,练出兵魂。
    解决士气问题,一靠赏赐,二靠恩义,至于民族大义问题,普通人是绝难考虑的。
    “那不知如何练兵?”
    朱谊汐很诚恳的请教道。
    王徴沉吟了片刻,说道:“选用良将,须用乡民,城中无赖泼皮,尽不得用。”
    “再足以粮饷,约以军法,整合火器,完善甲具,不消半载,即可兵成,虽不至于野战八旗,但谨守城堡,也是无有大碍的。”
    “受教!”朱谊汐很认真的点头,这番见地,很是高明。
    这几项,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却很难。
    比如,孙传庭的秦军,哪怕竭尽全力搜刮陕西,不惜得罪整个士绅百姓,也得练兵,所以秦军打流匪,行云流水。
    其他的军队,哪怕是精锐的边军,没有钱粮,照样连战连败。
    光是足以军饷,就最为困难了。
    也只有军饷足够,才能有良将,置办甲械,拥有强军。
    不然,朱谊汐早就逃去汉中了。
    如今是崇祯十六年,无论是朝廷兵马,还是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匪,都已经升级换代,不可同日而语。
    基于认知,他觉得,孙传庭的秦军如此精锐,历史上也被李自成虐杀,由此可见,李自成并没有想象中的弱,八旗或许比想象中更强。
    心中想着练兵大业,以及继承秦军的遗产,朱谊汐闭上眼睛,思虑起来。
    越想,他心中越惊。
    马车咕噜噜地由走着,高低不平的官道,早就年久失修,比乡间的小路,强不了多少,颠簸的难受。
    突然,他耳旁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朱谊汐心头一惊,忙打开车窗往外望去,只见官道两旁的沟渠,杂草丛生,竟然躺着一具又一具的人体,脸色惨白,脸部发涨,不住地痛苦呻吟。
    “大头瘟——”
    耳旁传来了一声疾呼,朱谊汐扭头一看,王徴已经弯着腰,咬着牙,面目震惊。
    “去年刚走,不曾想今年又来了。”
    “应该是灾民带过来的。”
    朱谊汐做出来判断,看着沿着沟渠而倒下的百姓,他心中颇为悲哀,但同样,也极为惧怕。
    在没有现代医学的时代,大头瘟,或者说鼠疫,等于宣判死刑。
    同样,由于秩序的混乱,让曾经困死在村落的百姓得以乱走,从而带动了鼠疫的传播。
    而朱谊汐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此地距离西安城,不过三十余里,竟然如此严重了,那西安,也逃脱不得啊!”
    才离开四五日的功夫,竟然收到如此巨大的“礼物”,朱谊汐可谓是极为不安。
    本来明时百万人口的西安城,如今不过三十来万,如果再加上鼠疫的肆虐,不知道要减少多少人丁。
    “快,加快行动,千万不要停留!”
    朱谊汐忙做出吩咐,神色极其严肃。
    王徴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国运多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