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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老兵

      “你好,这里是‘早安,阿美利加’。每天早上东部时间七点为您准时带来新闻……”罗纳德越来越像一个纽约人,一边忙着早饭,一边听abc的晨间新闻。
    “梅格,我给你做了火腿蛋三明治,这里是橙汁。”
    经历过前几天的变故,梅格变得比原来沉默了。
    “谢谢,罗尼,我没事了。”梅格拿起早饭,吃了一口。过了一会才又吃了一口。
    “喝点橙汁,是那个外号叫‘橙汁’的橄榄球明星,做广告的甜树牌。味道很不错。”罗纳德递过橙汁。
    “谢谢”梅格还是吃得很慢。
    “罗娜·巴雷特,你怎么评价‘现代启示录’?他能比的上‘教父’两部曲吗?”电视里在讲“现代启示录”的事情,罗纳德回头看。
    “早安,阿美利加”不是一个单纯的新闻节目,每天还会请一些嘉宾来聊聊时事。今天请的是个八卦娱记。
    “我认为这是一部令人失望的失败电影,这是科波拉的滑铁卢……”
    她在全国联播节目上,大肆抨击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
    “我吃完了,罗尼”
    罗纳德回过头,看着还是有点木木的梅格,心中也有些难过。
    “我今天去帮你在斯黛拉·阿德勒的培训班报名,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可以,罗尼,我可以去的。”听到演技班,梅格恢复了精神。
    帮着在斯黛拉·阿德勒的演员培训班报好名,280美元/8次课。没课的时候也可以去培训班练习,这价格比李·斯特拉斯堡的实在多了。
    梅格正好碰到艾琳,艾琳拉她进去聊了聊,再做一个评估,看梅格的心理状态,能否正常参加演技学习。
    无事可做的罗纳德出门,在前台找了些报纸看起来。
    “每日综艺”上又刊出了文章,力挺“现代启示录”,称之为科波拉的一部古怪而又神奇的力作,值得等待。
    “没问题了,梅格已经基本从那个打击里走出来了,以后千万再不要用情绪记忆法了。这几天你还要细心地照顾她一下,罗尼”艾琳看到梅格恢复的状态,对罗纳德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
    之后梅格几乎每天都去演技中心,演技课其实教的不多,更多需要的是练习而已。
    虽然斯黛拉的课程全面而安全,但是就像任何正统训练方法一样,一开始进境没有那么快。每天梅格都要做大量功课,今天是想象自己成为一只小鸡,明天是模仿大象走路。
    浏览过梅格带回公寓的教学材料,罗纳德也逐渐明白,演员是一个需要历练的职业,如果你没有经历过,那么也要有很强的观察力,从别人身上吸取养分。
    情绪记忆那种方法,其实有点投机取巧。
    梅格是罗纳德的同龄人,从小一直喜欢上芭蕾班,她用芭蕾来逃避自己的继父。因为练得多,又跳得出色,所以获得了奖学金进入芭蕾学校。
    长时间的泡在芭蕾训练里,梅格接触的人和事其实并不多。很多所谓的经验,都是向她的姐姐珍妮弗现学的。
    比如一起去李·斯特拉斯堡戏剧学院退款的时候。本来根据广告,梅格可以退掉还没有上的课程学费。但那里的工作人员狡辩说是梅格自己退出,不属于退款范围。
    梅格气得和工作人员争辩,说情绪记忆法造成了自己的心理伤害,是他们的表演方法导致的。被工作人员一顿抢白,说她是自己资质不行,以至于领悟不了。
    罗纳德拉住还要上前辩论的梅格,轻声说由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按照艾琳教的,打了个电话给ftc,也就是联邦贸易委员会,举报李·斯特拉斯堡戏剧学院的广告有欺骗性行为。因为他们没有在广告上标明,主动退出学习不属于退款范围。
    第二天就等到了学院主动打来的电话道歉,并寄回了全款支票。
    两人的关系倒是更亲密了些,罗纳德每天晚上都能和梅格一起吃饭。
    这主要是因为“热午餐”剧组,和演艺专门高中的谈判毫无进展。整个5月,只好忙着面试各种各样的机构推荐来的试镜者。
    罗纳德作为助理兼司机,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拍摄宝丽莱快照,和整理档案。正好可以和上演技培训班的梅格一起回家。
    日积月累,剧组已经积攒了不少合格的演员档案,定下了几位次要角色。不过八位主角的试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梅格的演技进步,得到了导演帕克认可,升格了她的角色,从群演升级为高一级的常驻角色。把单日225美元的短工合同,换成了785美元/星期的长期雇佣合同。
    别看好像单日工资下降了,但是长期合同是只要在剧组,不管当天有没有戏都有钱拿。梅格被升格后,有更多戏份,大约能贯穿全部的拍摄时间,能多拿不少钱。
    梅格受到鼓舞,还想再升格一档,变成次要角色或者主演。她去斯黛拉工作室也更积极了。
    到了5月的最后一个周末,罗纳德向导演请了假,回到斯坦顿岛,帮着凯伦姨妈准备阵亡将士纪念日的聚会。
    和二战老兵普遍被社会尊重相反,越战老兵在阿美利加颇受歧视,他们一般找不到很好的工作,也没有社会地位。
    全社会的反战运动,持续了和越战一样长的时间。政府征兵制强迫民众的儿子,去几千英里之外打一场和阿美利加没什么关系的战争。这种怨恨,又被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老兵身上。
    越战的兵员主体,还是以普普通通的中产子弟为主,年长的民众对他们以一种可怜的心态为主,但是对军队越南滥杀无辜的新闻有抵触。
    年轻一代就比较讨厌老兵参与一场非正义的战争,反而对“河内简”那样的反战人士更为赞同。
    越战老兵变成社会的边缘人,回归家庭,回归社会成了他们最大的愿望。
    聚会是托特维尔镇上的大地主兼工厂主,汉森家族主办的,老道格拉斯·汉森是二战老兵,视为国效力为家族的天职,他有一个儿子就死在了越南战场,所以他非常重视镇上的老兵和遗孀们,工厂也雇佣了不少自己人。
    在他的影响下,托特维尔镇对老兵的态度还算不错。
    老道格拉斯的孙子,道格拉斯·汉森三世是罗纳德的同学,他未来要进入家族生意工作,所以也在镇上的公立高中上学,和同学相处的都还不错。
    他被老汉森逼着进了摔跤队,是罗纳德的同学兼队友。说起来罗纳德的第一辆车大众野兔,就是向小汉森买的二手车。
    纪念活动就在汉森家的草坪上举行,牧师带着大家读了一段圣经,然后是戎装打扮一位老兵发表感谢讲话,最后是一位遗孀穿着黑色礼服代表所有人致辞,怀念故去的人。
    然后就是大家分散聚会,家长里短地说一说一年来的情况。凯伦姨妈特地带了她烤的饼干给大家。罗纳德也穿上西装,打上领带,陪着姨妈进行了一整天的社交活动。
    小汉森看到罗纳德回来也很高兴,得知他已经打入电影圈,连忙把他拖到一旁:
    “电影圈的美女多不多,你有没有见到法拉·法赛特(farrah fawcett)?”
    法拉·法赛特是前几年热门电视剧“查理的天使”中的金发天使,正是小汉森的梦中情人。去年从电视剧中退出,进军电影界。
    “没有,好莱坞很大,我只是在一个小剧组工作而已。”
    “好小子,你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以后当了大导演,可别忘了介绍我认识大明星啊。”小汉森锤了罗纳德一拳,两人又像回到了在摔跤队的岁月。
    凯伦姨妈也变得很健谈,神采飞扬,像是回到了年轻时代。罗纳德知道,一年也就在这一天,凯伦姨妈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剩下的时间,她都被工作和母亲的角色占据了。
    回到家中,换上衣服,她又会变成那个女招待。
    果然,凯伦姨妈回到家就换上了自己织的毛衣,恢复了主妇的打扮。她让罗纳德在客厅里等她。
    凯伦姨妈从衣柜里拿出一包旧衣物。又从卧室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她四处收集的各种优惠券。最后是一叠硬币和一美元纸币,大约50美元不到。
    “这是给你姨夫史蒂夫的黑人战友,巴德·戴维斯一家的。”史蒂夫和巴德是同一个战斗班的成员。同是寡妇的戴维斯夫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活。
    凯伦姨妈虽然自己也很困难,总会搜集了一些优惠券券和旧衣物给他们。这次让罗纳德给她们送去,还有一盒自己烤的饼干。
    罗纳德要给添些钱,不过凯伦姨妈说,不能给太多,她家里没有顶门的男子,给太多钱不好。罗纳德想了想,添了几张小额的现钞。
    问明了巴德一家的地址,在曼哈顿北部的哈林区。
    想起种种哈林区的恐怖传说,和自己在洛杉矶下城被抢劫的遭遇,罗纳德迟疑了一下。
    凯伦姨妈看出了他的迟疑:
    “别害怕孩子,哈林区都是和我们家一样的贫民,只是肤色不同。应该害怕的是住在上东区的那些有钱佬们。”
    “前几年都是我自己去送的,你亮明自己的身份和要找的人,那里的人都很友善。只要不在早上日出以前,或者晚上日落以后去,也不要去那些政府修建的公屋区就行。”
    凯伦姨妈说道。
    “早上别去,晚上别去,公屋不能去。”罗纳德心想,这也够吓人的了,不知道凯伦姨妈为啥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