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恶作剧
萧千夜带着云潇回到论剑峰,习惯性的是回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之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即又重新俯身准备重新将她抱起来,云潇咯咯笑了一下,按住他的手摇头道:“没事,我又不介意,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呀,就在你房间休息一会就好了,我以前还经常溜进来又被你赶出去,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带我进来吧?”
“还好吧?”萧千夜将枕头竖起垫在她背后,小心扶了一把,四下张望了一圈,抿抿嘴无奈的道:“我这什么也没有,连杯可以解渴的水都没有,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会我去找师姐过来给你看看。”
“没事。”云潇拉着他,极其疲惫地喃喃,“别忙乎了,也别麻烦师姐,我稍微歇一会很快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萧千夜还是不放心,抬手摸了摸额头,在激战过后,她的体温还是滚烫的,面容也还有些不正常的红。
云潇紧盯着这个紧张的人,眨眨眼睛,又扭扭脖子,忽然不怀好意的回道,“好像是有点头疼,还有点腰酸背痛,腿也发软使不上力……”
“那就好好躺着。”萧千夜说着就从她背后抽走了枕头放好,按着肩膀强迫她睡下,云潇挣扎着不肯,撒着娇拽着他手臂不放,“你给我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
说完她就自己翻身趴下了,萧千夜黑着脸欲言又止,她恢复正常的时候和从前没有区别,好像不久之前高空的激战也只是一场错觉,让他恍恍惚惚,总是有奇怪的违和。
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她要是能一直这样笑呵呵的黏着自己撒娇该有多好。
要是当初在西海岸,自己没有因为那些琐事单独留下她,又或者在终于得到地宫里的双神之血后,他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分心耽误,是不是一切就会好起来?
萧千夜无声叹气,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样心疼又自责的神色,看着她乖乖趴着的模样,又忍不住淡淡笑了。
“快点呀!”云潇拖着下巴催促,抬腿踢了踢他,一副期待的模样咧着嘴角笑嘻嘻的看着他。
“好。”萧千夜无奈,像模像样的按压着双肩轻轻揉动,云潇哼哼唧唧摇头晃脑的,一会又嫌弃的骂道,“用点劲,软塌塌的一点力道都没有。”
“好——”他拖长尾音,从肩膀慢慢按压到腰,忽然想起来自己受伤时候云潇捉弄他的画面,莫名心里有种奇怪的冲动,情不自禁的加重了手头的力道,果然云潇疼的一龇牙,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揍他。
萧千夜顺势躲了一下,但云潇的拳头还是用力捶在了他的胸膛上,虽然是骂骂咧咧的,但满脸又是喜笑颜开的神色:“下手这么重,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他一口否决,但眉眼里藏不住的报复快感还是被云潇一眼看穿,她立刻扑打过来,两人打闹着围着房间转了几圈,见他一直躲着,云潇冷哼一声,下手越不客气,指尖火光持续牵动,不一会就织成一张火焰的网将他围在中间,退无可退之后,他连忙讨好的摆手求饶,云潇不依不饶的靠过来,一把将他按在火网上,低声逼问:“你就是故意报复我。”
萧千夜把她拉到怀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凝视着怀里喋喋不休的人,笑呵呵的回道:“你给我涂抹药膏的时候下手可不轻啊,况且你明知道我腰上有伤,还在焉渊之地踹了我一脚,要不是当时大敌当前,我真的想直接躺着不起来了。”
“那是你活该。”云潇反唇相讥骂了回去,“谁让你暗算我,还不肯好好涂药,你总是这样死脑筋,难怪每次都吃亏。”
“我哪有暗算你?”萧千夜固执的为自己辩解,认真回忆了一下在东济岛倚海楼内的情景,又道,“我是光明正大的把你关起来的。”
“还狡辩!”云潇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抬头看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恨不得抬腿再踹一脚,她眼珠咕噜噜的一转,忽然动了什么坏心思,偷偷笑了笑,然后指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顿时火色的网直接缠住他的身体把他包裹成一团,萧千夜挣扎了一下,没等他使力挣脱这张特殊的网,云潇已经抬了抬手直接把他扔到了床上。
“喂,是你要躺着休息,不是我。”萧千夜只能歪头看着她,他被包的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看见云潇踮着脚一脸坏笑的靠过来,总觉得背后在一阵阵莫名的发寒,连忙放低语气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整个屋子都黑了下去,萧千夜就那么平躺在床上,正当他郁闷之际,眼睛正上方忽然闪出一缕幽蓝的光,摇摇晃晃的,像墓地的鬼火。
一时间感觉这一幕是如此的的熟悉,萧千夜只是发呆看着黑暗里莫名其妙漂浮着的鬼火,一言不发的等着。
果然,鬼火摇曳着,一点点膨胀,突然发出“滋啦”的怪响,从中间撕裂爆开,一只染着血的白骨之手就那么僵硬的伸出来,在他眼前捏出“咔嚓咔嚓”的恐怖声响。
他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没好气的笑了起来,骂道:“装鬼的技巧可是不如从前了,这只鬼手哪有你那张脸吓人!”
云潇在黑暗里偷偷观察他,见他这么不屑一顾的嘲讽,嘟了嘟嘴不甘示弱的凑了过去,只是稍稍变化手里的术法,那只手就继续咔嚓咔嚓的动了起来,萧千夜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时常出现在他少年时期的夜晚,他根本一次没有被吓到过,反而会在心底暗暗期待着这种恶作剧一样的捉弄。
鬼手还在努力挪动,越抬越高,就在他情不自禁思考着云潇究竟想怎么吓唬他的时候,这只手忽然五指张开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只一眼,萧千夜的脸色在急剧变化,仿佛再也不能忍耐,身体里的力量不受控制的爆发,让他触电一样从床上跳起来,发出了一声惊恐的低呼,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接抓住空中的鬼手拼劲全力的拽了回来。
在这只鬼手一步之外,是云潇笑吟吟的脸庞,看着这个冷汗直冒的人,开心的一拍掌:“还是被我吓着了吧?哈哈,这可是我第一次成功吓着你呢!”
萧千夜已经无法保持呼吸的平稳,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幻化的白骨之手抓向云潇,忽然从心底冒出极端的恐惧,甚至让他忘记了这本来就是云潇自己的术法,那样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去,生怕她真的会被鬼手所伤。
好一会,他依然是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云潇这才感到有些反常,连忙将黑暗散去,看见他一直在止不住的微微战栗,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扑过来:“真的被吓着了?没事吧?我、我以后不吓唬你了好不好?”
他闭着眼凝聚了全部心神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样瞬间的恐惧还是让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发软,一直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才终于崩溃一样的哀求起来:“别吓我啊,阿潇……你别吓我啊。”
云潇终于意识到他是因为什么才如此失态,连忙抱紧他安慰道:“我不吓你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将头无力的搭在云潇的肩膀上,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好像过去一个轮回那么漫长,云潇拍着他的后背,轻笑着:“谁让你把我关起来,总要报复你一下才能解气。”
萧千夜无奈的笑了笑,哄道,“好了好了,反正你也骗谷主把你放出来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阿潇,我得走了,你好好在昆仑山等我回来。”
云潇怔了一下,顿时就安静下来,靠着他的胸膛久久没有说话,尚未回过神来又被萧千夜拉着重新按到了床上,这次他真的温柔的控制着手里的力道,认真给她捏着肩膀揉着腰,慢慢说道:“已经耽误很久了,帝仲所在的间隙之术内,时间应该是凝滞的,而且上天界神力深厚独特,所以他离开我这么久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不要太担心,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云潇翻了个身,握住他的手:“可是我很担心你,千夜,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不是他们的同修,他们是没有办法才会勉强接受一个共存的你。”
“我知道。”萧千夜摸着她的脸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无意识间泛起无奈,剑眉紧紧蹙起,金银色的异瞳忽然闪烁起细细的柔光,重复道,“我什么都知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至始至终都明白这件事情——他不是上天界的同修,更不是他们的故友,一旦帝仲彻底和他分离,他会因为身负战神的部分力量,成为上天界一定会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千夜……”云潇不放心的拉着他,紧紧咬着牙,手抽搐了一下,显然正有极大的纠结在体内汹涌。
“等我回来,听话。”然而,他最终只是轻轻的安慰了一句,本能的靠近她,想要再次亲吻那张微微颤抖的唇。
时至今日,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对她的渴望和冲动,然而每一次,他仍是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这种冲动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最低,直到彻底掩埋。
凤九卿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推门而入,根本连敲门这件事都没有考虑一秒,就那么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正巧撞见萧千夜搂着女儿的样子,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瞥见床上的二人同时扭头望了过来,这才进退两难的四顾,支支吾吾的道:“咳咳,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不我先出去等着?”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格外好笑,深吸一口气用力晃了晃脑袋,然后无可奈何的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起来——他明明知道血契束缚的限制,明明曾多次提醒甚至警告这个男人远离云潇,可事到如今,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甚至真心有那么一点想要给他们最真诚的祝福。
在御药堂接下两人敬茶的时候,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怪物第一次感到自己恢复成一个普通人,像寻常人家的父亲那样,希望女儿能幸福、美满,和相爱之人厮守一生。
即使这样的幻想仅仅持续了一秒钟他就重新清醒了回来。
萧千夜已经恢复镇定,一边叮嘱云潇好好休息,一边给凤九卿使了个眼色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