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落下的夕阳正融入落霞省的地平线，而此刻的理想城却早已笼上了夜的帷幕。
    半透明的观景电梯上。
    方长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接着将目光投向了观景窗上的全息屏。
    跳动的楼层数字背后是五彩缤纷的霓虹，而若是往脚下看，则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他脚下的这栋大厦，名叫云间大学。
    虽然将整个大学集成在一栋写字楼里听起来有些离谱，搞得好像这儿的学生们都是打卡上班的员工，但放在理想城这种地方，却意外地一点儿都不违和。
    毕竟生活在这里的人，名义上都是这个“庞大到不可名状”的企业的员工。
    从这儿毕业的学生大多会成为工程师并进入企业的各个部门、以及具有具体职能的子公司。
    如果将大学的头衔，替换成“人力资源部的入职培训科”就好理解多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座大学虽然是以省份的名字命名，但这种乘坐电梯穿过云层的感觉，确实有几分身在云间的味道……
    数字定格在了227。
    随着叮的一声，方长身后的合金门就像到站了的地铁，滑向两侧开启。
    从落地窗外层层叠叠的霓虹收回视线，方长转身离开了这里，寻着名片上的地址，一刻不停地沿着走廊继续前进。
    很快，他来到了一扇银色的门前。
    他的手几乎刚放在门铃的按钮上，眼前的门便噌的一声开了，只见一张写满热情的笑脸出现在了门后面。
    “欢迎！亲爱的朋友，您就是那个火遍端点云的方长吧？哈哈，快请进！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个大红人对我产生兴趣，还是说你感兴趣的是我的研究领域？”
    方长微微怔了怔，看着眼前这位笑容热情到浮夸的男人，又看了看手中的名片，表情不由浮起了一丝古怪。
    【艾辰，男，55岁，云间大学神经算法与仿生学教授，康茂集团产品研发部技术顾问，主要研究方向为逻辑运算对模糊算法模拟以及思维上传等等。】
    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没有找错人。
    如果他没有双胞胎兄弟的话……
    “很冒昧这个时间打扰，希望我的拜访没有打搅你的休息。”
    “怎么会冒昧！还有什么能比‘联盟的英雄对我的研究方向感兴趣’这件事更让人愉快？”
    艾辰的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将方长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说道。
    “而且你来的正是时候，要是早一个小时，我还在实验室。”
    办公室很宽敞，装潢简约而不失格调，不过方长的注意力并不在眼前的屋子，而是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和印象中那些不修边幅的学者教授不同，他的穿着打扮很精致，虽然已经50多岁，但看起来只有30岁左右。
    一身神似西装革履的造型，和那个头发梳在脑后的大背头，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教授，反而像是律师或者银行、金融从业者。
    自从来到理想城之后，方长一直在配合大使书宇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为联盟拉投资、拉赞助。
    而除此之外，他也没忘记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寻找将思维上传到电路板的方法。
    玩家的生命有无数次，然而NPC却只有一次。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他觉得既然游戏背景设定的是未来世界，应该有能将人的意识永久保留的办法。
    就像奇幻背景下的游戏，储存与灵魂的魂器类似的道具。
    所幸的是，战争英雄的身份帮了他不少忙，端点云上热传的视频更是让他成了理想城的明星或者说“网红”。
    当得知他对自己的研究方向感兴趣，这位教授立刻和他约了见面的时间。
    两人在沙发上入座。
    方长满足了他合影的请求，简单的寒暄之后，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请问您，是否有能够将思维上传到云端或者硬盘类似地方的方法。”
    也许是因为聊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那个中年教授收起了浮夸的笑容，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不过那并不像是在思考学术本身，而更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过了约莫有5分钟那么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要来杯咖啡吗？”
    方长微微愣了下。
    直觉告诉他，那副表情应该不像是打算要说什么乐观的话。
    “不用……给我来杯水就好，谢谢。”
    “一杯咖啡，一杯柠檬水。”艾辰朝着一旁的仿生人助手打了个手势。
    助手微微晗首，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没一会儿端着托盘回来，恭敬地将银色茶杯放在了两人面前。
    “请慢用，先生。”
    留下这句话之后，它便转身去了一旁，静静地站在墙边。
    为了避免恐怖谷效应，大多数仿生人要么会把五官做得和人一模一样，并安装上几乎拟真的传动系统，要么会干脆省略掉五官或者将五官做成很夸张的样子。
    而这台仿生人则属于前者，不但和真人一样，而且很漂亮。
    “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不是科学能办到的事情。”
    艾辰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润润嗓子，目光停在了不远处那个美丽的仿生人助手身上，欣赏了片刻后很突然地继续说道。
    “我的妻子，是三年前走的。”
    方长微微了下，迟疑道。
    “连理想城的医疗条件都治不好吗？”
    这儿的仿生学技术甚至能给身上的零件换一个全套，他实在无法想象还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艾辰教授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
    “我说的走，指的是离开……她跟着外面的行商跑了，去寻求她梦想中的冒险和刺激去了。”
    “……抱歉。”
    “不必抱歉，这没什么，何况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去哪儿是她的自由，倒是念念不忘的我有些小心眼了，哈哈。”
    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了托盘，艾辰微笑着向一旁的仿生人点了下头，示意它将杯子收走。
    目光停留在那仿生人的背后，他的声音像是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
    “其实我曾经想过，把它做成她的样子，不只是外形，还包括她的记忆和思想……一起复制一份。”
    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关键词，方长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膝盖。
    仿佛抓住的是希望。
    “后来呢？”
    艾辰淡淡笑了笑。
    “后来，我当然是成功了。”
    方长吃惊地看向了那个仿生人，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教授。
    “那它现在是……”
    “现在的它只是一个普通的仿生人助手。因为后来……我又把它的数据删掉了。”
    方长愣住了。
    好半天，他才开口接着道。
    “……为什么？”
    “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因为那不是科学能办到的事情。”
    没等方长开口，艾辰教授继续说道。
    “我爱的那个人，她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且热情奔放……然而事实上那只是我的想象。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勇敢难免鲁莽，谨慎免不了彷徨，聪明的人时常傲慢，而傲慢的人看不见脚下。她从来不完美，只是因为爱给她加上了滤镜。”
    “所以当我试图根据我的记忆，将她写成算法的时候，我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虚构人格根本就不是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长沉默着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但我不太理解，你把那些缺点也加上去不就行了吗？”
    艾辰淡淡笑了笑说。
    “因为问题就在这里，你确定自己完全了解一个人吗？哪怕是你自己。”
    这句话倒是把方长给问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着陷入沉默的年轻人，艾辰教授向后靠在了沙发上，放缓了说话的语速，给他留足了思考的时间。
    “将思维上传到云端并非不能做到，一个人只要不是和社会绝缘，总会有几个大脑备份了关于他的记忆。将这些第三人称的记忆转换成第一人称，再将这些搜集起来的记忆碎片编写成智能算法，你可以得到一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哪怕客观上并不是同一个人，她也能大致符合你对她的想象。”
    “然而，复制品终究不是本人，只是一个能说会道且恰好长得很像的玩偶。如果你想要的是那种东西，我当然可以帮你，只要你填一张很长的表格就够了。但根据你的描述，我得再问你一遍，你想要的是那种东西吗？”
    看着靠在沙发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方长沉默了很久，脑海中的思路乱成了一团毛线。
    如果是现实中，这话说起来倒也没什么毛病，但在游戏里怎么听都像是有什么大病。
    一段数据从一个硬盘拷贝到另一个硬盘，怎么就不是同一段数据了？
    而且101号避难所不是有成功的先例吗？他们不但把意识降维到了虚拟世界，甚至在永恒虚拟的世界中繁衍后代！
    这明明就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方长觉得自己的要求一点也不过份，他只是想给多莉的数据留一个备份罢了，结果却被运营商借NPC之口提醒，“哪怕是用备份的数据重新做了一个NPC，也和原来的NPC不是同一个NPC”。
    那我又是什么？！
    完全真实的虚拟现实游戏，连这种多余的细节也要模拟真实么……
    方长感觉额头隐隐作痛。
    他忽然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选智力系了。
    “我只是想为重要的人保留一次复活机会，拜托了，哪怕一次……”
    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恳求。
    这句话并非是对眼前的NPC。
    而是对那个不知身在何处、却又时刻注视着他们的阿光。
    艾辰教授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了一会儿，视线忽然缓缓移动，飘向了窗外那五光十色的霓虹。
    绚烂的光影让人情不自禁沉溺在其中，人的一切念想都能在那肉眼可见的繁荣中得到满足。
    这儿仿佛什么都有。
    却也空无一物。
    它就像那个时代的全息影像，真实到无可挑剔，但终究不是。
    伸手摸了摸鼻梁，他轻轻叹了口气，罕见地没有赶时髦学年轻人讲话。
    “……有很多人对我说过这句话，但很少有人意识到，生命正因只有一次才弥足珍贵。”
    “如果那个人对你真的很重要，那就在你还剩下的时间里对她好点。别让她从你身旁离开，别让她受到伤害，别让事情到了无法挽回才开始后悔……更别像我一样，试图从回忆中寻找安慰。”
    “这才是正确的事情。”
    ……
    期待落了空。
    今夜的理想城又多了个伤心的人。
    不过，方长的失落只是个例，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人还是很快乐的，尤其是到了这个夜生活开始的点儿。
    理想城边缘的某栋写字楼。
    一间狭小且不透光的工作室里，简单地摆着几张不值钱的沙发、桌子椅子和简单的办公用具。
    沐浴在廉价的白炽灯发出的光芒下，某只鼹鼠和新成立的【骷髅工作室】的几个员工，此刻正兴奋地手舞足蹈。
    “妈耶……这游戏简直太尼玛好玩了！”
    摘下了虚拟现实眼镜，鼹鼠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激动。
    前段时间，论坛上的大伙儿们开玩笑，打算去理想城做游戏，只有他付出了行动，真把游戏给弄出来了。
    工作室直接沿用了骷髅兵团的标志，而游戏的名字是《大逃杀》，玩法和吃鸡不能说很像，只能说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换到了虚拟现实平台上。
    虽然没有真实到《废土OL》这种身临其境的程度，但完成度已经很高了！
    不火他请方长吃翔！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聘请的那个技术总监兼CEO薛洪亮倒是没这么大反应，摘下眼镜之后只是简单地感慨了一声。
    “……唯一可惜的就是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
    就在刚才那一局。
    他落地没多久，被自己设计的人机给带走了。
    鼹鼠呵呵一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这款游戏的精髓就在这里！虽然死了装备就白搜了，但换个角度想，被你干掉的那个人岂不是同样心态爆炸？”
    坐在房间里的员工们面面相觑，交换了下视线之后，寻思着好像有点道理。
    鼹鼠停顿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尤其是当你一路杀到了决赛圈，苟在草丛里等待着最后的决战，一想到半个小时的努力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化作泡影，你会肾上腺素飙升，会紧张到双手冒汗！而如果成功吃鸡，所有的这一切激素都会在一瞬间转化成快乐的多巴胺——”
    “等一下，有个问题。”负责编程的员工举了下手。
    虽然很不爽被人打断，但鼹鼠还是大度地给了他发言的机会。
    “说。”
    那程序员一本正经地说道。
    “虚拟实境系统会对有可能造成健康隐患的过强刺激进行感官屏蔽，肾上腺素飙升和双手冒汗是不可能的……”
    鼹鼠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做个比喻！别那么死板，紧张的感觉总会有的吧？”
    那程序员挠了挠后脑勺。
    “呃，那倒是有……”
    鼹鼠环视了在场的十几名员工一眼，继续精神抖擞地给他们打起了鸡血。
    “总之，这款游戏卖点就在这里！”
    “生命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我们的工作室能否在理想城占下一席之地，全看这次发售了！”
    经过长达一周的开发，目前《大逃杀》的试玩版已经完成，并且就在刚才已经登录了端点云上的游戏平台，开放给用户免费下载试玩，试玩时间超过两小时之后收取20Cr买断费用。
    后续还会更新卖箱子抽绝版皮肤等等功能，鼹鼠不只是拷贝了游戏本身，连割韭菜的手段都拷贝了进来。
    由于有现成的开发工具可以使用，端点云上也有现成的虚拟模型可以购买，买不到的还能外包，开发难度并不是很大。
    至于公司场地的租金每月1200Cr，不算很贵。人工稍微贵了点儿，懂技术的员工总不可能开最低时薪1Cr，一个月8000~1万Cr还是得给的。
    支出的大头不是租金，也不是人工，而是购买开发工具使用权、购买技术服务和虚拟模型、以及租赁端点云算力的开销。
    一系列的花费全部算下来，高达100万Cr！
    这钱都够买一辆“地狱犬”无人车外加一枚机载导弹了！
    至于这些钱从哪儿来的？
    当然是用银币换来的。
    几天前，在管理者和大使书宇的努力下，联盟与企业达成了两项关键的重要协议。
    其中一个便是货币互换协议。
    根据协议，双方以3:1的固定汇率，互换了总价值3亿Cr的货币。
    即，1Cr兑3银币。
    由于没有固定且稳定的市场，购买力的换算很难直接换算，毕竟同一件商品在河谷行省和云间行省的价格，可能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个汇率其实包含了一部分补贴的意思，而补贴的内容则是由企业提供给联盟的“技术附加值”。
    另外，光是货币互换显然是不够的，除此之外双方还对如何使用这笔钱进行了约定。
    而这就涉及到了第二项贸易协议。
    原则上，只有理想城的居民才能注册公司、交易股权，因此联盟的居民是没办法在企业工作或者经营产业的。
    但这其中并非没有变通的余地。
    而这项新签署的贸易协定，便是变通的办法之一。
    作为企业的永久合作伙伴，注册在联盟并且获得联盟背书的公司，也可以进入企业的白名单。
    而进入白名单之后，便可以在理想城成立分公司，投资电力、交通、能源等等之外的非核心产业。
    因为是联盟的信用作为背书，因此想要进入联盟的白名单需要通过审批。
    不过审批的流程并不复杂。
    对联盟有过杰出贡献，或者本身便是避难所集体控股的公司，都能很快得到批准，获得换汇额度以及前往理想城投资的门票。
    前者比如地精科技、李斯特工厂等等，后者比如牛马砖厂、81号厂、巴奇铝材厂等等。
    100万Cr，按照固定汇率换算就是300万银币。
    这么多钱鼹鼠自己肯定是没有。
    何况这只是前期投入，实际需要的资金肯定远不止这么多。
    不过，毕竟是服务器“第二聪明”的大佬，他开动了小脑筋之后，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根据alpha版本的规则，他拿出全部家当和好兄弟们一起凑了150万银币，注册了名为骷髅集团的公司。
    接着他又以一份漂亮的商业计划书，和献祭80%的股份为代价，成功融到了1200万银币的启动资金。
    400万Cr。
    总归是够用一段时间了。
    剩下的20%股份，他和伊蕾娜、精灵王富贵等等几个出资人分了。
    虽然避难所占了大头，但能分到的股份也不少了。
    比如他自己占8%，只要这游戏卖一个亿，那就是800万！
    扣去成本和税，分到他手上至少也有个六七百万Cr！
    这要是换成银币……
    鼹鼠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才YY了一会儿，他就没忍住掉了哈喇子，他担心自己再脑补下去会兴奋到高朝。
    总之就这样，他拿着众人的血汗钱，肩负着所有人的期望，把这家有骷髅集团全资控股的骷髅工作室开了起来。
    在他的不懈鞭策之下，众人总算是把这款虚拟现实版的跳伞吃鸡大作，在《废土OL》中还原了出来。
    不得不吹一波阿光。
    《废土OL》不但能在游戏中打游戏，甚至还能在游戏中做游戏。
    这思路简直吊爆了！
    虽然试玩版的《大逃杀》只有一座海岛的面积，相对于理想城流行的那些动不动还原一个世界的“超a级”大作稍微小品级了点，但他相信玩法和乐趣才是一款游戏的核心。
    这个尚且一片蓝海的市场，注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然而——
    无情的现实很快给了他沉重一击。
    刚上架的《大逃杀》并没有如他预料之中的那样，上传即火爆全网，甚至默默无闻的像一片落进池塘的尘埃，连一点儿浪花都看不到。
    到目前为止，服务器唯一几个访问量，还是工作室里的员工们贡献的。
    看着那纹丝不动的下载量，几十分钟前兴奋的手舞足蹈的鼹鼠，这会儿急的汗都快冒出来了。
    唯一给他带来些许安慰的是，没有大卖和游戏本身似乎没什么关系，只是曝光度不够。
    也许等曝光度上去了。
    突然一下子就火了也说不定……
    站在老板的旁边，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工作室的几名员工也是一脸遗憾的表情。
    “可惜了……这么好玩的游戏完全不火。”
    “是啊……明明还挺好玩的。”
    “咱们最好别拖得太久……再好喝的汤，放的时间太长也馊了。”
    端点云上的开发工具很成熟，开发一款游戏需要的工时并不长，然而也正是因此，高度内卷的环境导致大多数游戏不但同质化严重，而且寿命也都被缩短了。
    除了那些侧重虚拟社群开发、内容庞大且不重复的开放世界游戏，绝大多数游戏的寿命都只有一个月，而玩家的平均游戏时长更是往往不会超过24小时。
    工作室的CEO兼技术总监薛洪亮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说道。
    “咱们应该增加在营销推广上的投入。”
    “最近端点云上有个很火的游戏推广节目，虽然费用有点儿高，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一听说费用有点高，鼹鼠的眉毛顿时抽动了下。
    “多少？”
    “120万Cr左右？”
    一听到这个数字，他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120万？！
    能买六枚导弹了！
    “我们的开发费用都才100万不到……这价格是不是太贵了点？”鼹鼠忍不住吐槽道。
    薛洪亮愣了下。
    “宣发费用比开发费用高不是常识吗？”
    鼹鼠也跟着愣了。
    不过看周围其他员工也是一副认同的表情，倒也不像是在欺负他不懂行。
    做了个深呼吸，鼹鼠控制着情绪开口说道。
    “总之……先让我看看那个节目是啥样的吧。”
    薛洪亮点了点头，走到另一张办公桌前，打开了放在那儿的全息电视。
    淡蓝色的光影显现，当前频道正在播放新闻。
    他正打算切换频道，然而他的老板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我把这条新闻看完。”
    薛洪亮愣了下，将食指收回退到了一旁。
    全息影像中的画面继续播放，正在放送的新闻似乎是关于西线局势的采访和报道。
    “……为了扭转正面战场的颓势，军团正在向落霞行省部署百万吨当量的核武器。”
    “综合管理部部长岳前强调，10万吨以上的核武器应该被严格限制，如果让那些异种继续变异下去，让脆弱的生态系统继续向极端的方向进化，这颗星球将在未来变得无法生存！”
    “联盟的管理者同样在公开的演讲中发表讲话，强烈谴责军团向战场部署核武器的行为，并表示联盟的居民不会屈服于核威胁。”
    “目前最高理事会议正在召开，商讨更加具体的应对方案。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如果情况属实，企业最高理事会将批准动用封存的武器库存……”
    全息影像中。
    被采访无人机包围的理事会代表，措辞坚定地说道。
    “……毫无疑问，那些武器就是为此刻准备的！”
    看着全息影像中的新闻，工作室内的员工们面面相觑，回过神来后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百万吨的核弹！”
    一名员工好奇问了句。
    “那是什么概念？”
    另一名员工想了想回答道。
    “如果是理想城，这座城市的每个人平均都能分到100公斤或者10公斤当量。而如果是人口10万上下的联盟，每个人都能分到10吨左右。”
    “嘶”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整个房间里的凉气都给吸没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他们的老板。
    他们是知道的，那个人联语说的磕磕绊绊，名字叫鼹鼠的男人就是从河谷行省南部的联盟来的。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害怕。
    那表情倒像是单纯的惊讶。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盯着全息影像的鼹鼠两眼一片茫然。
    他倒是有在官网上看到过，军团正在向落霞行省部署核武器的消息，甚至那条公告还明确提到，军团打算将它用在雄狮王国的丰饶之都。
    然而看这新闻中，管理者严肃的措辞和语气……
    咋感觉这核弹是要往联盟的头顶上扔一样。
    假的吧？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这边，鼹鼠轻轻咳嗽了一声，用严肃的声音说道。
    “你们老板家里着火了……过两天我大概得回去看看。”
    如果新闻是真的，动员令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下来了，身为骷髅兵团的兵团长，他当然不可能在后面待着让兄弟们替自己上。
    薛洪亮愣了下。
    “你……要上前线？”
    好家伙。
    他们是在游戏里吃鸡。
    没想到他们老板在前线真人吃鸡。
    难怪能想出来这么有意思的脑洞，原来都是真实经历！
    “那肯定！其实，实不相瞒，开坦克才是你们老板的本职工作，开公司这种生活职业只是副业。”
    鼹鼠不好意思一笑，咳嗽了声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也别替我担心，好好干活儿就是对我的最大支持！其实我一直没和你们说，这款游戏的大部分收入都会成为联盟对抗军团的军费。你们每卖出去一万份游戏，就会多一枚导弹射向军团。”
    “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回来和你们并肩作战！”
    听完这番发言，办公室里几乎所有员工，都用钦佩地眼神看着他。
    薛洪亮一脸激动地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
    “老板，你放心的去吧，公司这边就交给我……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实现你百万销量的梦想！”
    鼹鼠笑着拍了拍他右手。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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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病又犯了……让大家久等了。后半段的感情感觉有点儿没刻画到位，后续接着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