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伟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故作刚刚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个人，略略提高嗓门，“这不是秦副经理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副经理心里那个气呀！
    肺都快气炸了！
    他都站在这老半天了，但凡眼睛不瞎的人谁看不到？
    但，秦副经理再怎么生气也不敢跟程大伟翻脸，这个老狐狸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的死活就攥在程大伟手里呢。
    他上前一步一脸讨好：“程主任，刚才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对于朱海梅的提拔我可是完全赞同的，毕竟一个干部的成长是需要锻炼的，我认为朱海梅已经成熟。”
    程大伟：“.…”你那是反对也没用。
    秦副经理：“听说上面领导有意提拔你去发展园区，正好我跟省总公司常副总还算熟悉，我可要去找常副总请他推荐你去发展园区出任人事部长，那可是很多想想要的岗位，毕竟管路干部啊。”
    程大伟：“.….”转变风向倒挺快？
    秦副经理又说，“本来发展园区人事部长的位置常副总想推荐我的，但我觉的你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你年轻，你有冲劲，还能继续进一步，我去了也就是占个位置，等着退休。”
    程大伟听出来了。
    秦副经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把发展园区位置主动让给了自己，跑自己面前讨人情来了？
    他心里忍不住冷笑。
    “切！这老狐狸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到了这会还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他真当自己不知道？
    即便发展园区人事部长的位置轮不到自己也绝对轮不到他秦副经理的头上，因为想的人太多了。”
    程大伟一脸不耐烦：“你说完了没有？”
    潜台词是，“说完赶紧滚蛋！”
    秦副经理脸上一窘，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撑不住垮掉，“程大伟，你我认识多年，你差不多得了！就算看在秦楠的份上，你放我一马信不信？难道你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程大伟乐了！
    他跟秦副经理认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老狐狸伪装的假面具当场崩盘，看来他也是被逼的实在没辙了。
    既然秦副经理不再假装，程大伟亦是对他坦诚相待：
    “秦副经理，我程大伟自诩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在背后对我捅刀子？是不是我好其辱！”
    “你口口声声让我看在秦楠的份上放过你？当初你让欧阳夏海对我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过我？“
    “要不是为看在秦楠的面子上，你以为我程大伟会轻易放过你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无耻小人？
    你这一会早就被免职，早就回家无事可做了，对了，听说你以前对盗墓研究很深，回家做了盗墓贼也不错，说不定能大发！”
    这是秦副经理头一回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无耻小人！”，头一回被人把以前研究盗墓被处分的事情抖了出来！
    偏偏他却无力辩驳，因为他背地里对程大伟干的那些事却是完全符合“无耻小人”的标准。
    也不知道秦副经理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程大伟长叹声脸上露出哀伤表情。
    程大伟以为他又要演戏却发现老狐狸眼眶隐约露出晶莹物质，他心里一愣，坐在那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办公室里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秦副经理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珠虽然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秦副经理充满哀伤的沉默让程大伟心里微微触动。
    老狐狸竟会掉眼泪？
    几分钟后，秦副经理终于整理好情绪，“程大伟，欧阳夏海那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程大伟闻言眉毛一挑，他倒是很想听听老狐狸“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事到如今，秦副经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语气冷静把自己希望用一些手段逼的程大伟走投无路，最终不得不选择做秦家上门女婿一辈子照顾女儿秦楠的想法说出来。
    他说：“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对你也不公平，但是为了我女儿让我干什么都行，就算要下地狱让我一个人去下。
    我女儿她那么单纯善良，她本来可以拥有最最幸福的人生，嫁一个好老公一辈子有人疼可是由于我的自私……”
    秦副经理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
    程大伟一时无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副经理突然对自己改变态度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秦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流泪的老狐狸，他突然没了跟他计较的心思。
    身为一个父亲处处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希望替她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相伴左右有错吗？当然没错，只是——他的手段却令人不齿。
    程大伟低头思忖片刻：
    “你走吧。”
    正流泪的秦副经理猛抬头：
    “你不怨我了？”
    程大伟心烦意燥：“看你以后表现再说吧。”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领导对下属的警告，秦副经理听了却激动起来，“你放心，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一定说到做到。”
    秦副经理这回真没骗程大伟。
    他回到办公室立刻给常副总打了个电话，提出，“常总，我的事情没有希望了，我能理解，不过我希望您能推荐程大伟出任发展园区人事部长职位。”
    常副总心里明白。
    秦副经理之前送了他一份重礼，事情没办成那份礼物按规矩得退回去，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让自己推荐程大伟出任发展园区人事部长职位，这就意味着礼物不用退了。
    常副总不理解秦副经理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问他，“你怎么会突然决定推荐程大伟？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
    秦副经理回答：“因为他是我女儿最好的朋友，不管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如何，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我也愿意帮他一把，很多时候大人不得不为儿女的未来考虑啊。”
    常副总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一紧。
    他想起前几天自己的女儿常怡一个劲在自己面前替程大伟说好话，非逼着自己推荐提拔他。
    他不乐意，问女儿：“那个程大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认识他几天，让你一个劲帮他说好话？”
    女儿一脸娇羞回答：“反正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提拔他准没错。”
    常副总当时就意识到女儿对程大伟的态度有异常，但也没往深处想，现在听秦副经理提及程大伟是她女儿好朋友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程大伟跟你女儿到底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