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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别院里已是天翻地覆了?
我记得前几日只派了两个丫鬟服侍你。
嗯,师弟这里毕竟只是别院,人手是有些不足,能像现在这样已是不易了。师弟不必自责,我将就一下也就是了。
记得当初在魔教时,陆修文的排场确实比现在更大,但是今非昔比,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段凌正想拍案而起,好好教训他一番,却听一个婢女道:公子,已到下午歇觉的时辰了。
那就替我铺床吧。陆修文略带歉意的看段凌一眼,道,师弟,我每日这个时候都要睡上一会儿,就不招呼你啦。
他吩咐一下,众婢女齐声应是,立刻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有人铺床叠被,有人点安神香,还有人端了一小盅补品出来,说是公子每天要吃的血燕。
段凌在房里碍手碍脚,很快被人一阵风似的请了出去。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关上,段凌几乎呆住。
是他见识太少么?
天下间有哪个阶下囚,过得像陆修文这般惬意的?
段凌终于明白管家为何一脸苦笑了,他现在的表情恐怕也差不多。
陆修文就是有这等本事,当初多少魔教中人也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何况只是别院中的一众下人?若放着不管,要不了多久,他这主人就得收拾包袱滚出别院了。
段凌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思量一番后,到晚上又去了陆修文房里。
陆修文正用晚膳,身旁照旧一群婢女伺候着,见了他来,便招一招手道:师弟
段凌板着脸道:我吃过饭了。
那正好,今日的菜色不太合我口味,我记得师弟厨艺甚佳,不如
话未说完,段凌已抽出腰间佩剑,铛一声斩在桌上。
他内劲惊人,只用上了三分力道,就在桌上斩出一道深深印痕。杯盏四碎,几个婢女惊叫着逃散开去。
唯有陆修文安然静坐,挥手叫众人退下了,道:师弟怎么这样大的火气?来,喝碗汤去去火罢。
边说边动手盛了一碗汤。
段凌看也不看一眼,举起剑来抵住他咽喉,冷声道:若非为了修言,我早已取你性命了。
是,陆修文从善如流,我能活到现在,全因我有一个好弟弟。
你今日若不说出修言下落,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陆修文嘴角一弯,在那刀锋侧映之下,竟还微笑起来,道:师弟知道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何必拿剑来吓唬我?若真将我吓着了,更加记不起弟弟在哪里了。
你究竟有何条件,不如一次说个清楚。
陆修文目光微动,却是叹息一声,说:只怕你做不到。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必会为你办到。
陆修文盯着他看了看,道:我要你向我下跪,你也肯么?
段凌二话不说,回剑入鞘,然后撩起蔽膝,当场就要跪下去。
陆修文反倒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带得桌上碗筷也落到地上,叫道:慢着!我又不打算收你做徒弟,叫你跪我也没意思。
他想了想,说:我今日胃口不佳,不如师弟你去煮碗粥来。
段凌在魔教时,这等活也常常要干,厨艺确实不错。只他视作生平大耻,回来后自是碰也不碰的,这时为了陆修言,便咬牙应下了。在厨房捣鼓一阵后,果然端出一碗热腾腾的菜粥来,甚合陆修文的口味。
陆修文吃得极慢,一碗粥都见底了,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味道不错,只还差一盏消食茶。
段凌做小伏低,忙又去泡了茶来。
陆修文这才满意,端着茶盏道:你这么急着找我弟弟,是为了何事?
这是我跟修言的事,与你无关。
若有人要害我弟弟,我也带了那人去找他么?
我岂会害修言?
知人知面不知心。
段凌噎了一下,静默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令牌,材质非金非铁,极为特殊,正面刻有人头蛇身的怪物,背面则是些鬼画符般的文字。令牌颜色乌黑,因常年贴身戴着,表面起了一层包浆,散发着淡淡光泽。
陆修文只看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教主圣令。
段凌十分宝贝这样东西,给他看过之后,便即收回怀里,道:这是修言偷来给我的。
此乃教主贴身之物,得之即可自由出入总坛,弟弟是怎么偷到的?
十年前,那魔头的邪功已练到了第八层,每三个月都要吸取一人的功力化为己用。我们这些被他抓来的便宜徒弟,一个少过一个了。我见过被他吸干了内力的人,相貌像老了数十岁,浑身绵软得如同一滩烂泥,活不过几日就油尽灯枯而死了。到了三月十四那天,修言突然半夜跑来找我,说那魔头明日要拿我练功,叫我赶紧跟他逃出去。我说魔教戒备森严,怎么逃得掉?他就把这教主令牌塞给了我。
说到这里,段凌脸上微露笑容,眼神变得温柔无比,仿佛于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了一丝光明:我至今仍记得修言那天的样子,他赤着一双脚,头发也没束,不知在哪里跌了一跤,摔得满身都是泥。从此以后,我心中就只得他一个人了。他这样待我,我难道不该找他?
陆修文听了这陈年旧事,并未觉得惊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师弟你这么蠢笨,当年怎么逃得出去?
他自言自语,轻声道:嗯,原来是修言救了你。
他虽冒险救我,却怎么也不肯跟我一起走。
教主令牌只有一块,若两个人一起走,还未出总坛就已被识破了。
段凌也明白这个道理,道:我离开之后,再也打探不到魔教的消息,也不知修言后来如何了。
师父的魔功正练到要紧关头,谁知你这补药竟然跑了,害得他功亏一篑,自然是雷霆震怒。
段凌面容一肃:那修言他
师弟放心。陆修文垂下眸子,轻轻吹开茶盏中的浮沫,饮一口既苦且涩的清茶,无人知道是修言救了你,所以他平安无事,未受任何责罚。
段凌这才松一口气。我当日曾答应修言,无论如何,定会回去救他。不料筹谋多年,好不容易攻入魔教,却只在密室中见到了你。
陆修文因将手中茶盏捏得太紧,连指尖也有些发白了,但脸上仍挂住笑容,道:都是我的错,竟让师弟失望了。可你怎么过了十年才来?
我当年只是个武功低微的少年,如何与魔教抗衡?但自从逃走之后,日夜勤于练武,不敢有一日松懈。
陆修文点头道:师弟这身功夫,在年轻一辈的正派高手中也算是顶尖的,不过
他眼波流转,慢慢扫了段凌一眼,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师弟并未修习正派的内功心法,而是继续在练我天绝教的武功,对不对?
段凌瞳眸倏地一缩,手背上青筋暴起,刹那间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哼道:无稽之谈。
我跟师弟同出一门,运功的法门都是一样的,岂会看不出来?不过师弟掩饰得极好,旁人恐怕发现不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段凌已知道瞒不过去,松开了紧握的拳头